季衡抱著小世子走進來, 小世子今年已經五歲, 武將家的孩子,這個年歲分量不輕,即便是一個成年男子抱著也不輕鬆。
穆清作為主人家加上他懷裡孩子的家長,這個時候本該客氣讓季衡把孩子放下來,但她卻對麵前的場景視而不見,
“季侍講。”
兩人相互見過禮, 分主賓落座, 小世子還坐在季衡懷裡, 一動不動的模樣看著分外怪異, 屋裡侍候的下人們已經看出了不對, 他們家世子絕不是這樣不知禮數的孩子。
“小姐……”
幾個下人投來忐忑擔憂的目光。
穆清容色淡淡, 語氣不容置疑,“你們先下去。”
下人們不敢多說,惶恐退下。
季衡一下又一下順著小世子的頭發, 極為親昵的模樣,小家夥不高興地皺起眉, 看起來很想跳起來躲開。
但他現在顯然做不到。
季衡在他身上用了道具。
“方大人,”季衡聲音比之從前的清潤更多了幾分沉凝, 他微微笑道, “早聽聞方大人手段了得,百聞不如一見, 沒想到方大人比在下想象中還要讓人不敢小覷。”
有幾個女子能在看到自家弟弟遇險後還如此鎮定的。
他自認還是有幾分眼力在的, 方唯清不是假裝的淡定, 而是真的從容不迫。
穆清隻是輕笑,“季侍講今日若是傷了在下弟弟,天上地下,絕無季侍講可藏身的去處。”
這是威脅。
偏偏落難至此的季衡不得不受著。
小世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要不是說出話來,隻怕要為自家姐姐鼓掌呐喊。
季衡沒有露怯,微微搖頭,眼中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恐懼的。”
“能活著,誰也不想死,”穆清毫不留情拆穿他,“季侍講來此見我,不就是為了求生。”
“所以,”她美目冷寒,“季侍講還有什麼價碼,儘管說出來吧。”
季衡卻垂著眼眸沉吟片刻,他不清楚方唯清知不知道異人的事情,朝廷又是否通緝了他。
應當都是沒有的,異人事關重大,他都不明白慶帝是如何發覺的,方唯清既不是皇親國戚,鎮遠侯府在朝中又隻剩下一個女官,怎麼看都不夠資格知曉。
而且方唯清和她的丫鬟都還稱呼他季侍講,可見朝廷並沒有發布通緝令。
不夠了解太子作風的季衡並不知道,太子早已往百官家中發去了通緝令,命他們協助抓捕一眾輪回者。
主要還是擔心輪回者有什麼迷惑人心的手段,借助高官貴族們的手逃脫。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還真發生過,夢娘小隊中便有人想借助往日恩客來躲藏,最後被那位公子的父親通知東宮,將人抓住。
“方大人,”季衡按照路上思考過的計劃,“我隻想要一個合理的身份,方大人若是能做到,在下定不傷世子分毫。”
隻一個合理的身份還不足以季衡逃脫,他應該是有相關的道具。
穆清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答應,屋內一片靜默,外麵的人卻有些犯難了。
“鎮遠侯府大小姐在和季衡對峙,世子在季衡手上。”
為首的人有些為難,這二位身份都不凡,傷了哪一個都不好。
猶豫半天,他道:“等。”
眾人蟄伏下來,與屋內一樣安靜。
許久之後,穆清似乎想好了,點頭道:“可以。”
她隨手拉動一旁垂下的一根細繩,不一會兒,侍女走了進來,“小姐。”
像鎮遠侯府這樣的人家,辦一個毫無破綻的身份不是什麼難事,甚至隨時都能夠拿出來。
穆清也沒有拖泥帶水,“取一份身份文書來。”
侍女低頭恭敬,“是。”
侍女再次退了出去,小半個時辰後,侍女將身份文書取來。
穆清讓她站在自己身旁,目光終於看向季衡懷裡的小世子,這小家夥沒有一丁點害怕,腦袋一點一點的,險些趴在季衡胸前睡著了。
這小家夥,真是夠信任她。
穆清眼中漾出一片笑意,看向季衡時又淡了下去,站起身,白色的裙擺上金線彙成華美的圖紋,語氣淡漠,“走吧,外麵為季侍講準備了馬車。”
馬車停在彆莊外,極為普通的青布馬車,拉車的馬兒也不是什麼上等好馬,但趕路沒什麼問題。
季衡檢查了一遍,有些驚詫於穆清的配合,半點問題都沒有,馬兒沒有生病,馬車也不會突然壞掉。
怪異的感覺在心頭一閃而逝,季衡遲疑了一下,還是上了馬車,“三裡外,在下會將世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