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而我終將會獲得幸福,希望到那時,你不要後悔。另外,如果一個保護人對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少女產生感情,你應該懷疑一下他是不是一開始就預謀不軌,為了迎合某種變態的喜好。”
蘇芮看完信,在心裡把威洛比臭罵了一頓。他還真個非常善於讓彆人膈應的人,但凡蘇芮沒有那麼信任布蘭登上校,這封信足以判處他死刑。
但伊麗莎的記憶裡,布蘭登上校跟她的關係並不親近。
她大多時候都在寄宿學校,直到十五歲之後,才開始在女子學校以及家裡兩頭跑。布蘭登上校會在每年假期的時候來探望她,然後接她去德拉福莊園住上一個月,他們幾乎不會聊天。
布蘭登上校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對伊麗莎的關心,表現在衣食住行等方麵無微不至的照顧上。
而布蘭登上校對她的感情開始有所變化,似乎是在蘇芮來到這個世界之後。
也就是說,他喜歡的是她。
蘇芮把信燒了,撲到蓬鬆柔軟的床榻上,抱著枕頭來回滾了幾圈。
她活了一輩子,還沒有正經地談過戀愛呢!
跟早逝的夫君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成親之前,她都沒有跟對方見過麵,所以成親之後便立馬暴露出問題。
他不喜歡她太過聰明,她也不喜歡他的多情,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像陌生人一樣疏離。她作為主母打理後宅,不得不跟對方抬回來的一房又一房的小妾鬥智鬥勇。哪怕生了孩子,她也從未動過心。
喜歡對蘇芮來說一種奢侈的情感,她的心早就已經麻木。
但是現在有一個人把她放在心上,默默地喜歡她,不讓她有一點負擔,那種感覺並不差。
如果可以,她願意試著回應,像個普普通通的十七八歲的少女。
蘇芮從樓上下來,卻得知布蘭登上校要離開的消息。
“這麼快嗎?”
“不是馬上,我會多待幾天,直到你的身體徹底康複為止。”
“可我的身體已……”蘇芮話音一頓,垂下睫羽遮住發亮的眸子,捂著胸口咳了兩聲,柔若無骨地倒進沙發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康複,這兩天總是覺得很疲憊。”
布蘭登上校疾步來到蘇芮的身邊,乾燥的大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感受到掌下細膩的皮膚,似乎有那麼一點灼熱,他的表情瞬間緊張:
“伊麗莎,你還在發熱,布卡先生,快去把醫生找來。”
“不用,我想我多休息就好了。”少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冰藍的眼眸裡縈繞著一抹迷離的水色,嗓音嬌甜:“上校,你就在這兒陪我好嗎?”
“……”
瞳孔驟縮,襯衫領口遮擋下,布蘭登上校的喉結滾動幾下,沉默許久,他啞著嗓子道:
“如你所願。”
衣袖從嫩白的小手裡扯出來,布蘭登上校僵硬地起身,筆直地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
蘇芮暗自發笑,將沙發上的一本書遞到木頭人的手中,“我已經看到第九十頁了,你能繼續往下讀嗎?”
她乖巧的趴在沙發扶手上,金色長發慵懶地鋪滿後背,精致的臉蛋映照著窗外的晨光,微微暈紅的臉頰嬌俏而甜美。
布蘭登上校眸色漸深,幾乎無法移開視線,他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打開書簽的位置。
獨具特色的醇厚嗓音,有著同葡萄酒一般令人不禁沉醉的魅力。哪怕他一貫無趣,聲調幾乎沒有什麼起伏,可蘇芮依然沉浸在他的故事中,甚至有點昏昏欲睡。
迷離的視線聚焦在布蘭登上校的臉上,他已經不算年輕,三十五歲,相貌堂堂,獨身,沒有特彆的愛好,不喜歡笑,總是顯得痛苦而憂鬱,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快樂起來。他就像是未能生長茂盛就率先枯萎的樹,孤獨而可憐。
“伊麗莎,伊麗莎……”醇厚而磁性的嗓音,呼喚著蘇芮的名字。她勉強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是一雙溫柔的淺琥珀色眼眸,以及眉心深深的褶皺。
他也太愛皺眉了。
蘇芮迷迷糊糊地伸手,按在他的眉心,柔軟的指腹在隆起的褶皺上輕撫,粉唇勾起弧度,發出一聲囈語:“不要皺眉,我會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孤單。”
布蘭登上校抓住她滑落的手腕,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又閉上眼的少女。在她肩膀上推了幾下,強迫她醒過來,也強迫自己的心臟安靜下來。
“伊麗莎,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誰!”
“上校,彆鬨,好困。”蘇芮不願意睜眼,反而抓住他的一隻大手,將臉埋在其中,輕輕地蹭了蹭。
布蘭登上校完全呆住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邊不斷放大,仿佛深埋地下的種子拚命地叫囂著要衝破層層束縛,向著那一縷陽光,用儘力氣生長,直至茂盛。
他用毯子將蘇芮包住,附身抱起她輕盈的身體。
酣睡中的少女,被輕輕放在床榻上,手裡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放。布蘭登上校單膝跪在床邊,默默注視著她嬌美的臉龐。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不切實際的夢。
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
不要說謊。
蘇芮睡了個非常滿足的回籠覺,她在床上滾了一圈,布蘭登上校已經不見了。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尋找,最終在書房裡找到了他。
他端坐在書桌前,好像並未受蘇芮說的那些話影響。
“上校,你違約了。”蘇芮推開門走進去,雙手撐在黑色的桌麵,水眸怒瞪,語氣不善。
布蘭登上校愣了幾秒,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羽毛筆邊緣的茸毛,試探:
“違約?”
“是的,你答應我要陪著我,但是你卻半途離開了。”
“……”布蘭登上校沉默了許久,放下不再漂亮的羽毛筆,雙手疊成塔狀,架在桌麵,眸光雪亮,沉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難道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蘇芮反問。
叩叩叩——
沒等布蘭登上校回答,書房的門被人敲響,外麵傳來布卡先生的聲音:“布蘭登上校,有您的信。”
布卡先生被允許進入書房,將剛從郵差那裡拿到的信封,放在布蘭登上校的桌子上。
信封上寫著的地址是邦德莊園,寄信人則是約翰爵士。
布蘭登上校是從邦德莊園離開的,約翰爵士也知道原因。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寫信打擾他才對。
布蘭登上校用裁紙刀劃開信封,打開好友的信,一目十行完,本就不舒展的眉頭皺得更深。
“布卡先生,請替我收拾行李,我得回德拉福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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