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從馬奇姑婆那兒回來,順道來探望勞裡。一進門,她便發現氣氛不太對勁。
“既然你來了,我正好回去幫漢娜買菜。”
蘇芮起身離開,房門關上,勞裡直接倒在床上,在喬的麵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垂頭喪氣。
“她不愛我。”勞裡失望至極,突然有些生無可戀。
喬早就猜到這個結果,還是滿口安慰道:“她還小,或許過幾年就不這麼想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才是我窗前的風景,我枯燥無妄生活的救贖。”
蘇芮買完菜回來,停在岔路口。
埃裡克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也不會貿然衝進火場。他最後的那個眼神,蘇芮無數次午夜夢回,都覺得心中的愧疚更深。
腳步不知不覺來到相識的樹林,已經快快三月了,氣溫逐漸轉暖,除了背陰處的積雪還未消融,到處已有了萬物複蘇的趨勢。河流湍急,鳥鳴悅耳,枝條上隱隱抽出嫩綠,一派欣欣向榮。
蘇芮站在大樹樁前,忍不住歎了口氣。手伸進籃子裡掏了一陣,拿出一雙繡著黑天鵝的手套,放在樹樁上。
“我們在這兒相遇,也在這兒分彆。希望你下輩子,可以遇見一個喜歡你的人。”
回了家,蘇芮放下籃子,打了聲招呼,隻身來到吉麗夫人所住的旅館。
敲門進去,房間中央堆放著一堆行李,一個旅館的服務員正在幫她打包。
“您要離開了嗎?”
吉麗夫人看了她一眼,跟服務生囑咐了幾句,走到桌邊桌下。她給自己和蘇芮各倒了一杯茶,邀請她坐下。
“原本一周前我們劇團就該離開了。”吉麗夫人依舊是趾高氣昂的模樣,待人冷漠疏遠。
“埃裡克的事,我很抱歉。”
“已經是過去式了,”吉麗夫人喝了一口茶,繼續道:“埃裡克是孤兒,我從奴隸販子手裡買回他,他是個音樂天才,舞台上沒有人能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我如獲至寶,帶他四處演出,而他一直不開心,他很孤獨,那種天才的孤獨,需要有個和他旗鼓相當的人才能理解。
然後,他遇見了你。你們太合拍了,讓他被喜悅和興奮衝昏了頭,他想要和你一起唱歌,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他應該怎樣正確的去愛一個人,讓他誤以為愛就是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給予對方,就是彼此擁有,再無他人。他對你做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原諒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芮怎麼可能還會繼續怨懟。何況埃裡克已經死了,他們之間的恩怨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你們離開之時,我就不來相送了。希望未來,還有見麵之日。”蘇芮客氣地說完,起身道彆。
“你以後都不再唱歌了嗎?”吉麗夫人對此還有幾分遺憾。
蘇芮亦然,卻也釋懷了,“我的身體和嗓子大概唱不了歌了,但是劇院的負責人知道我會彈鋼琴,讓我以後就在樂隊工作。而且相比於唱歌,我更喜歡彈琴。”
唱歌是蘇芮的興趣所在,而彈琴則是貝思的理想。
她失去了一個,得到了另一個,好像也沒有虧。
房門關上,屋裡收拾行李的服務生在打掃完畢後退出了房間。
吉麗夫人喝完最後一口茶,將杯子放回桌上。
“就這麼離開,你不會失望嗎?”
穿著黑色風衣的修長身影,從房間出來,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手指劃過側臉的銀白色麵具,新手套上繡著的黑色天鵝栩栩如生。
“還會有機會見麵的,在未來某一天。”
四年後。
梅格和勞裡的家庭教師布魯克先生結婚了,馬奇家所有女孩們都長大了,即將奔赴各自的未來。
喬準備去紐約,一邊做家教,一邊寫作。艾美要和馬奇姑婆一起去法國,進修畫畫。
蘇芮之前一直在劇場做伴奏,並試著自己作曲,如今小有名氣。後來一支交響曲樂隊找到了她,願意出高薪聘用她為樂隊的鋼琴手。
蘇芮答應了,樂隊巡演的第一站就是英國倫敦。
三年前,勞裡去了英國學做生意,期間給蘇芮和喬寫了不少信件。
寫給喬的信內容是什麼,蘇芮不得而知。但是寫給她的,永遠都隻有一句話:
我對你的心意始終未變。
她的心不是石頭,總有被焐熱的一天。所以蘇芮想去倫敦跟勞裡見一麵,順便確定她對勞裡的心意,是否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