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經過裨治文介紹,為當地新建的教堂繪製穹頂。
這一項工作就花費了他大半年的時間,讓他過得十分充實。
儘管教會承諾給他的薪酬並不多,但以此為起點,之後他又受到了不少繪畫邀請,成為當地小有名氣的藝術家。
也許身邊有愛人的貼心關懷,不需要承擔任何生活壓力,也沒有孩子,還有一份自己喜歡的事業,蘇芮的癲狂症發作的次數竟然越來越少。
而羅切斯特正如他以前承諾的那樣,在她發病的時候,他永遠都不會囚禁她,捆綁她,隻會用雙手將她抱住,等待她清醒過來。
蘇芮花了兩年多時間,終於翻譯完一本中醫巨著,並在國際上產生巨大影響。
借著這份榮光,她在澳門開了第一家中西合璧的醫院,取名中西醫院。
蘇芮和羅切斯特最終在澳門結了婚,並且不準備再回到印度。
他們的父親得知了此事,沒有太大的反應。老梅森先生甚至隻派了迪克來參加婚禮,依照當初的承諾,給了蘇芮三萬鎊的嫁妝。
這些錢拿出一部分支持傳道會研究,剩下的部分捐給了教會和學校。畢竟她和羅切斯特在工作上的報酬,已經足夠他們過上富裕的生活。
*
饑餓、洶湧的食欲,以及永遠沒有白天的黑暗,是蘇芮三百多年來唯一的感受。
她每時每刻都在期待每個月七號這天。
媽媽會來看她。
在這一天,她可以獲得自己需要的所有東西。
食物、光明。
吱嘎一聲。
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道橘金色的光芒打著旋兒往塗滿了吸光塗料的房間裡,投射出一道方形的框。
蘇芮抬起頭,鼻孔煽動,空氣中有一股吸引著她的味道,讓她的雙眼瞬間通紅,口中發出野獸一樣的嘶吼。
“親愛的寶貝,你聞到媽媽給你帶食物過來了對嗎?祝你用餐愉快。”女人沙啞的嗓音結束,一道黑影被推進了光線形成的方框當中。
“啊,啊,啊——”
那是一個人。
一個滿臉淚痕,驚恐萬狀的成年英國男人。
黑色長發,黑色眼眸,容顏俊美,看上去跟蘇芮的上一個食物有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似之處。他的下巴大概是脫臼了,隻能發出簡單的音節。黑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恐懼和祈求。
蘇芮看不懂他的情緒,因為他臉上流淌著的是她不曾有過的東西。
她並不想知道那是什麼,她太餓了,急需要進食。
蘇芮四肢匍匐在地,身形宛如獵豹,敏捷將男人撲倒在地,在他的哀嚎中,準確無誤地咬上他的大動脈。
溫熱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食道,那個男人在她身下顫抖、抽搐、尖叫,甚至臀下一片濕跡蔓延開來,給這個味道本就不那麼好聞的黑屋子裡,又增添了一股騷臭難聞的氣味。
蘇芮討厭這樣惡心的食物,她加快了進食速度,讓對方的血液一滴都不浪費地被她吮吸乾淨。
掌下溫熱的皮膚漸漸冰冷,男人黑亮的明眸,再無半點神采。
“寶貝,不要忘記,把地打掃乾淨。”穿著黑色鬥篷的女人,被狹窄的門框籠罩其中,絢爛的霞光裡,隻見一道漆黑的剪影。
“是,媽媽。”
蘇芮會的單詞並不多,因為媽媽每個月隻會來看她一次。她是個寡言的女人,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所以蘇芮明白寶貝是指她自己,媽媽是眼前的女人,打掃是把食物殘渣丟出去,而食物,就是那令她著迷的紅色液體。
蘇芮輕而易舉地拎起地上的男人,腳步蹣跚地走出漏光的四邊形門框,將他丟過圍欄。
圍欄下麵是萬丈深淵,禿鷲盤旋在其中。它們也和女人同樣準時,每個月的今天便會來到這裡,跟隨自由落體的食物殘渣的身影,發出愉悅的叫聲。
蘇芮抬起頭,視線看向遠方。
終年不散的濃霧,幾乎遮蔽了她所有的視野,隻在翻滾的雲海間,偶爾見到起伏的山巒和一片被暮色染紅的天空,以及那輪快要墜落,卻依舊快灼傷她眼睛的太陽。
光照在她衣不蔽體的身軀上,她抬起手,隻見從指甲到手肘,都如鑽石一般,璀璨耀眼,折射出一道道細碎的光芒。
“OK,今天的放風結束了,你該乖乖地回屋了,寶貝。”
“好的,媽媽。”蘇芮對她隻有服從,她記得自己反抗過,而結局是整整三個月的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