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煩躁地把葫蘆丟出去,正好扔在了瓊枝的懷裡。
“你這乞丐,怎麼閉著眼睛扔東西!”瓊枝正在氣頭上,直接把葫蘆朝乞丐的臉丟過去,蘇芮正準備伸手去擋,豈料那乞丐閉著眼睛,但動作比她還快,隻動了動手,就穩穩地把葫蘆接在了手上。
蘇芮眸光閃了閃,又往前兩步,接過乞丐手裡的葫蘆,遞給瓊枝。
“你去給這位俠士打一壺好酒。”
“夫人……”瓊枝一百個不願意,“這個乞丐他擺明了是個……”騙子。
最後兩個字,瓊枝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蘇芮眼神製止。她暗暗咬牙,用力跺了下腳,最終還是按照蘇芮的吩咐離開。
蘇芮收回視線,這才仔細地去打量那個乞丐。
他被滿臉大胡子遮住容貌,不過單從露在外麵被太陽曬成健康小麥色的皮膚和修長有力的四肢來看,他的年紀應該不大。
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卻躺在街邊乞討,難怪就連小孩子都敢朝他吐口水了。
“俠士,妾身想請你幫忙救我夫君,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隻要是我能辦到的。”蘇芮又懇求了一句。
乞丐慢吞吞地掀開緊閉的眼皮,斜睨樂蘇芮一眼。
“人人都可以做你丈夫,救活他有什麼用?”
蘇芮抬起淚眼,哭得鼻尖通紅,惹人憐惜,連嗓音都帶上一絲哭腔,“我知道,伯遠不是個好丈夫,他之所以被人挖心,完全是因為色迷心竅,惹了不該惹的人,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夫君啊……”
蘇芮說完這句,便以手掩麵,泣不成聲。
外人都不知道王伯遠因何而死,還為他是小有名氣的秀才而感到惋惜。蘇芮便是要撕了這一層偽裝,讓王伯遠從此臭名遠揚,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而即使他對妻子不忠,花心濫情,蘇芮還是為了他放下身段來求一個乞丐,誰見了不說她一聲癡情,不誇她一句良善呢?
這不她剛說完,人群裡罵她是掃把星、克死王伯遠的聲音就一下子消失了。
乞丐半點沒被打動,不屑一顧道:“真是怪了!人死了乞求我來救活,難道我是閻王嗎?”
蘇芮早猜到他會說出這句話,簡直跟她從原身記憶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原世界中,這個乞丐就很不好惹,他似乎不大認同原身要救王伯遠的行為,對她又是打又是罵,讓原身顏麵掃地不止,還吐下一口痰,讓原身吞下去。
這等侮辱,換個腦子正常的人早受不了了,但原身就是個榆木腦袋,不僅任打任罵了,還真的吞下那口痰。
這段記憶,簡直讓蘇芮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
可是誰能想到,正是原身吞下的那口痰,最後竟真的讓她吐出了一顆心,救活了王伯遠。
“妾身沒有彆的願望,隻要俠士大發慈悲,救我夫君。”
蘇芮哭了半天,身體早就撐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坐在地。整張臉除了眼眶是紅的之外,完全蒼白得像一張紙。
乞丐撐著身體坐起來,恨不得能抖落一斤飯黏子的濃密大胡子抖了幾下,身上酸臭的味道更濃,圍觀的人群退避三舍,唯有蘇芮動也不動,坐在他的視線當中。
乞丐探頭跟蘇芮對視,笑嘻嘻地說:“你口口聲聲喊我俠士,我這幅鬼樣,到底哪裡像俠士了?”
蘇芮愣了一下,指著他當做枕頭的那個木盒。盒子看上去很普通,但是長度寬度告訴她,裡麵裝的東西不可能是一副卷軸,而是更加扁平的東西。
刀或者劍。
“算你有點眼光,隻不過……”乞丐拉長語調,朝地上的破碗裡吐了口唾沫,“你先吃了它。”
蘇芮麵色煞白,捂著胸口,一口氣喘不上來,兩眼一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瓊枝正好打了一壺酒回來,撥開人群就看到這一幕。她大叫一聲夫人,把酒壺往乞丐身上一丟,就撲到蘇芮麵前,將她抱起。
聽到旁邊人給她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瓊枝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這叫花子,簡直不識好歹。我家夫人願意花重金請你幫忙,你若是不願意便算了,何必在這兒欺負人。我家夫人自從老爺死後,哭得肝腸寸斷,一個好覺都沒有睡過,還被王家人逼迫,要她交出家中田產鋪子。
天地良心,夫人嫁進王家之前,王家是什麼個情況誰不知道,一畝三分地靠著夫人的嫁妝和操持,才有了今天的宅邸和鋪子,他們也好意思。如今我家老爺屍骨未寒,夫人就被王家人欺負至此,她實在沒有辦法,聽信了個道士的話來找你幫忙,可是你這又臟又臭的乞丐,竟然也來欺負她……我家夫人真是太可憐了,這樣一等一的大好人,還被你們這樣糟踐,夫人啊,這太原咱們是呆不下去了,還不如回去老家,也好過為一個養外室的男人背負掃把星的名聲……”
瓊枝一邊哭一邊罵,不但沒有忘記蘇芮的交代,把她的話全部說出來,還出色地自由發揮,讓圍觀的幾個婦人都忍不住跟著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