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牽手(1 / 2)

穿成寵妃之子 洛陽有梨 12055 字 4個月前

裴無洙啞然失語, 怔怔出神半晌,突然抬起頭來,神色堅定道:“不對, 我不能再順著你的思路走了!”

東宮太子疑惑揚眉。

“我算是發現了,對著你是不能講太多道理的,”裴無洙環臂胸前, 認真總結道,“辯這些道理我從來就辯不過你,你的道理, 不, 應該是話術,一套一套的, 總是說著說著就把我帶過去了……不管我一開始的態度是多麼的堅定無疑。”

“再順著你的話走下去,”裴無洙無聲冷笑道, “我就是嘴上放得再狠, 心裡也得愧疚死……遲早有一天得要如了你的意了。”

“哦, ”東宮太子無憂亦無懼,聽罷甚至還莞爾一笑, 饒有趣味地探問道, “所以迢迢剛才, 心裡其實還是很心疼哥哥的麼?”

“你閉嘴, ”裴無洙惱羞成怒,撲上去一把捂住了東宮太子的嘴,順著這個姿勢把人推著擠到了一個幽僻的視線死角處, 磨了磨後槽牙, 壓低了嗓音直截了當道, “從現在開始, 你不許說話,聽我說!”

好好的講什麼道理,裴無洙惱火地想,她現在就是不講道理了,麵對東宮太子這種能給人就地洗腦的未來傳銷高手,拚直覺才是硬道理!

“反正你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你是故意的,”裴無洙咬牙切齒道,“你把自己凍成個冰棍來見我,不就是吃準了我看你這樣就一定忍不住會自己撲上來、對著你噓寒問暖麼?”

東宮太子苦笑了一下,張口欲言,又被裴無洙一把蓋住了。

“反正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在我心裡就是了,”裴無洙硬氣道,“裴明昱,我現在正式、直接、坦誠地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這樣。”

“如果你想見我,要麼叫個人來傳話等我過去,要麼你自己來,來了就進去坐著讓人通稟,見了我就直接過去打招呼,站在一邊冷眼看著是個什麼破習慣,”裴無洙惱恨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會搭理你的。”

“你就一個人在外麵站著吧,站你個一天一夜,自個兒站累了自個兒回去。”

東宮太子的眼睫眨了眨,似乎是想澄清些什麼,最後又無可奈何地妥協放棄了。

“好,”東宮太子的眼睛亮若星辰,微微頷首,一邊柔聲應許,一邊低下頭來,輕輕地在裴無洙掌心親了一下,“我記住了。”

裴無洙閃電般甩開手連退三步,漲紅著臉低聲怒斥東宮太子的輕浮行徑:“這是在外麵,你能不能注意點!……如果被發現了、如果被人看到了,對你能有好處,啊?!”

“這是在外麵,不可以的話,”東宮太子唇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含蓄道,“是不是意味著,等回去以後,我們就可以……”

“停!打住!”裴無洙當機立斷,立馬堵住自己的耳朵,轉身欲走,口中則毫無情緒地木然道,“你隨意,我走了;我不聽,你繼續。”

東宮太子忍俊不禁地拉了裴無洙一把,止住她一味逃避的鴕鳥行徑。

“你敢不敢稍微正常那麼一點,”裴無洙生無可戀道,“你知道麼,我心目中那個高山仰止、景行景止的太子哥哥,已經被你親手掐掉、撕爛、害死……死了無數回,連個渣渣都不剩下了。”

裴無洙真是想想都絕望。

“無妨,”東宮太子悠悠然笑道,“那以後換明昱哥哥陪著我們迢迢。”

裴無洙腳步一頓。

“太不要臉了,”裴無洙心悅誠服,真心想給東宮太子鼓鼓掌了,“這麼羞恥的話都能忍住笑場、一本正經地說得出口……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更悲哀的是,裴無洙發現,竟然連她自己都覺得,那句“明昱哥哥”聽起來,還真是有點些微的小帶感呢。

呸,我臟了,裴無洙麵無表情地木然想道。

“我真是受不了你了,”裴無洙一邊抱怨著,一邊招手喊了一個小太監過來,隨口吩咐了兩句,言罷轉身,對著東宮太子有氣無力道,“走吧,回你的地盤去,彆在這兒造了。”

“我們就這樣走的話,”東宮太子心情十分愉悅,但麵上仍還假惺惺地關懷了一句,“壽星公不在,他們不會覺得缺了點什麼?”

“所以我不是讓人回去說了嘛,”裴無洙簡直沒眼看身側的某個人了,一針見血地吐槽道,“我不在,他們或許覺得缺點什麼,但至少還能玩上一玩。”

“但我現在要是帶了你進去,那完了,大家徹底都彆想玩了,又得整個君君臣臣的那一套來……我真是舍身飼虎、舍己為人,天下大公無私之大善人也。”

想要的人成功給拐帶到自己手裡了,就是裴無洙再喋喋不休地抱怨十萬句,東宮太子的好心情都絲毫不會為此受到乾擾……任裴無洙說什麼,東宮太子都隻是微微笑著望著她,耐性傾聽、間或頷首附和。

裴無洙絮絮叨叨地胡亂攀扯了兩句,很快便連自己也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了,聲調漸低,漸緩漸無聲。

二人便安安靜靜地踩著雪往同一個地方去。

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耳之所聽,隻有雪花緩緩飄落的聲音。

二人間雖然沉默無聲,但氣氛卻並無絲毫尷尬僵持,反倒是顯出了幾分寧靜悠長的安謐韻味。

裴無洙心頭的諸多雜思、顧慮、糾結、猶豫……便皆都在這樣的雪景、這種令人心安神定的氣氛中,漸漸遠去了。

起碼是暫時性地被拋之腦後了。

少頃,裴無洙微微頓足,定定地望著不遠處雪地間被他們二人的腳步聲驚得飛起的野雀,突然詩興大發,頗為感慨地吟道:“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好漂亮啊,就像一幅畫一樣,是不是?”

——不過裴無洙終究還是裴無洙,永遠正經不過三句話,稍稍感慨罷,便扭頭又扯著東宮太子的衣袖、興致勃勃地支使著他去看自己所喜歡的那幅“畫景”。

“是啊,”東宮太子定定地望著裴無洙笑出酒渦的半張側臉,柔聲道,“真漂亮……”

“我讓你看那雀那雪,你看哪裡呢,”裴無洙莫名紅了臉,跺了跺腳,不樂意跟東宮太子這個“俗人”聊了,“……你現在怎麼滿腦子都是那種東西啊,也太沒趣了。”

東宮太子也笑,順從地依著裴無洙的支使看過去,頓了頓,亦配合地輕聲吟道:“浮生隻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

“不好,”裴無洙聽得直搖頭,不怎麼滿意地挑剔道,“太悲了,換一句。”

東宮太子失笑,這次沉默地久了些,片刻後,平靜吟道:“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這個好,這就對了!”裴無洙高興地撫掌盛讚道,“保持這個心氣,什麼坎兒我們都能越得過去!”

“嗯,”東宮太子伸手捏住了裴無洙的五指,亦平靜笑著重複道,“我們。”

如果是兩個人一起走的話……東宮太子默默想道,無論前路等著他的是什麼,好像突然都慈眉善目、值得期待了起來。

那些痛苦的、沉淪的、罪孽的、扭曲的……儘可以都被這一場飄飄揚揚的漫天大雪輕輕蓋過。

抬起眼時,天還是很亮、很藍的。

側過頭時,身邊人是很好、很溫柔的。

“彆拉了,”裴無洙不好意思地往回抽自己的手,小聲嘟囔道,“在外麵呢,萬一有人看見就遭了……”

“不會的。”東宮太子捏緊了裴無洙的指尖,不讓那柔韌細長的手指從自己掌中溜走,朝著裴無洙的方向更擠了擠,二人並肩而立,幾乎算是肩膀頂著肩膀,寬大的廣袖垂下來,將兩人底下交錯糾纏的手指蓋了個嚴嚴實實。

“隻要我們一直這個樣子一起走,”東宮太子垂下眼,溫柔地望著裴無洙道,“外麵的人再怎麼看,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的。”

“我發現你現在真的是,”裴無洙堅持無果,隻得認命服從,保持著和東宮太子一般的步伐往前走,隻嘴裡仍不免不滿地抱怨道,“越不讓乾的越要乾、怎麼刺激怎麼來。”

“我們的事情一旦爆出來,對你能有什麼好處……簡直是個瘋子、真是瘋了。”

對,就是這個“瘋”字。

現在的東宮太子,總是時常給裴無洙一種對方一直隱隱在瘋狂的邊緣反複試探的感覺。

“有些事情,”東宮太子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總是需要一些瘋勁兒才做得出來的,不是麼?”

東宮太子極為刻意地將視線落在了裴無洙的唇瓣上定了定。

裴無洙惱恨地狠狠踩了他一腳,臉羞成了一個紅石榴。

東宮太子胸腔震動,悶悶地忍著笑。

“哦,對了,”裴無洙急於找尋一個話題來轉移一下當下的注意力,病急亂投醫地匆忙道,“今天沒讓你進去,還有一點是,六弟也來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求什麼,吞吞吐吐大半天繞不到正題,我都等煩了,你心裡又到底是怎麼一個章程?”

“哦,他啊,”東宮太子神色微斂,無波無瀾道,“陸賢妃想為他求娶鄭氏女,他來找你,應該是通過你打聽一下我的意思,看他娶哪個算是比較合適的。”

“我看哪個都不合適,”裴無洙默默吐槽道,“鄭家人現在在我這裡的印象分全是負數……陸賢妃是多想不開,要這麼坑自己的親兒子。”

東宮太子默了默,迎著裴無洙疑惑望來的眼神,也不得不沉吟著解釋道:“這其實倒也不奇怪……如今形勢,他們母子怕也是覺得被逼無奈,走投無路了。”

“啊?”裴無洙震驚之後,頓時明白了過來,挑眉質問東宮太子道,“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