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懷古扣(1 / 2)

穿成寵妃之子 洛陽有梨 10215 字 4個月前

裴無洙一陣氣苦, 偏又反駁不得,乾脆擰緊了眉頭,固執地偏過臉去, 隻作出一副拒絕溝通的姿態來。

東宮太子頗感頭疼般輕輕地歎了口氣, 也不繼續了。

“反正我說不過你,我也不跟你說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你也答應了要我‘慢慢想’的, ”裴無洙消極抵抗道, “你現在說完了沒有, 你說完我就走了……還有一群人在長樂宮裡正等著我呢。”

東宮太子苦笑一聲,按了按額角,柔聲道:“那你先回去吧, 路上雪重,拿了傘走。”

裴無洙無可無不可,整理了一番衣著,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地出去了。

東宮太子垂了垂眼睫,神色怔忪地在原地呆站了許久,待等到人早已確定無疑地走遠了,才突然忍無可忍般一揚手, 直接掃了一整張案幾上的筆墨擺設下來, 稀裡嘩啦地砸碎了一地。

守在門外的宮人們聽到響動, 皆惴惴不安地跪地叩首, 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生怕誰會在此時正巧撞到了東宮太子的怒頭上。

雲棠便正是在這左右四下皆無人敢進的情況下, 麵無表情地提著信進去的。

“渭南東潼關陳朔密信, ”雲棠雙手舉信, 高高奉上, 口吻卻是極其冷淡的,“恭請太子殿下敬取。”

東宮太子麵無表情地撚起一角,拆開看罷,隨手擱下,閉著眼睛吩咐人先進來把地上收拾了。

“我真後悔,”雲棠冷不丁地突然出聲道,“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當初真不該把那些事情告訴你的……”

東宮太子抬眸,森森地睇了雲棠一眼。

雲棠心頭大駭,抿了抿唇,不情不願地收了後麵的未儘之言。

“現在再來說這些,”東宮太子彎唇笑了笑,口吻倒還是很溫和的,如果不抬頭看他現在那尤為恐怖的臉色的話,“雲棠姑娘,你自己覺得,還有什麼意思麼?”

雲棠陰著臉在原地僵站了許久。

東宮太子也不去看她,隻待宮人收拾妥當,自顧自地倒水研磨,磨好了性子,才重新坐下,提筆開始給東潼關那邊寫回信。

“克己複禮為仁,您既然自詡仁道,就不能稍微克製自己一下麼?”待得宮人儘都退下,雲棠忍無可忍地暴怒道,“您就非得要親手毀了她才甘心是不是?你是看不出來麼,她根本就一點也不喜……”

“雲棠,你也跟了孤十餘年了,”東宮太子抬眼,心平氣和地笑著道,“真要動手殺了你,孤這心裡,其實多少還是有些不舍得的。”

雲棠神色一僵,張了張嘴,半天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是雲棠第一次在東宮太子身上感受到如此明確的殺機。

或者說,這也是雲棠在生死之間搏命那麼多回裡,頭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那麼近過。

“孤今天心裡著實不大痛快,”東宮太子落筆,折好以蜜蠟封口,神色平靜道,“人在衝動的時候,總是容易做一些不太理智的決定……你現在最好安靜一些。不然等日後到了陰曹地府,你也彆埋怨孤薄情寡義。”

“至少至少,”雲棠咬了咬牙,也不敢再提前言了,含恨退讓道,“讓我留在洛陽。隨便您要做什麼,我不說了……但我必得親眼看著她才放心。”

“不是現在,”東宮太子麵無表情地把回信推了過去,淡淡道,“孤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你去做……再走一趟東潼關,必得把此信親自送到陳朔手中。”

“信可以讓玄衣衛裡的任何一個字去送,”靜默半晌,雲棠仍還是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了,垂著頭喃喃祈求道,“我想留在洛陽,我得親眼看著……”

“你現在沒了宮女身份,出入宮闈留下的隱患都需要專人清理。”東宮太子也不發惱,甚至十分怡然地如此反問雲棠道,“就算讓你留在洛陽,你又能做什麼呢?””

——其實東宮太子一貫七情六欲不上臉,即便是在盛怒的時候,對外也多是一以貫之的寬容溫和,隻是待他真的動起手來時,也絕不會分毫容情便是了。

當然,在裴無洙麵前,卻便是屢屢破功了。

雲棠摸不清東宮太子的心緒陰晴,不敢再隨意妄言,隻得忍了又忍,語調卑弱道:“我還是放心不下,我擔心她的情緒……”

“倒不必勞你操心這個,”東宮太子懶得理會雲棠那點的小心思,直截了當道,“孤自己心裡有數。”

“您要是真的心裡有數,”雲棠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覺得忍無可忍,低低地不忿道,“就不會把事情弄成現在這樣了……”

“下去吧,”東宮太子笑了笑,神色平靜,溫和地打斷雲棠道,“少做一些無謂的嘗試,也彆去做會讓你妹妹日後畢生難過的事情。”

——最後一句,已經是赤/裸/裸的明言威脅了。

雲棠神情陰翳,收了信拱了拱手,含恨告退。

東宮太子閉目養神片刻,正欲起身拿出未完成的奏章來續寫時,抬眼間,眼角餘光留意到了閣上包成完好的那對和田白玉同心懷古扣。

那是他為裴無洙悉心求來的生辰賀禮。

結果現在……二人不歡而散,連東西都沒來得及送出手。

東宮太子盯著那對懷古扣怔然出神良久,一一輕撫過,突然起身,一陣風般拿起東西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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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無洙從東宮出來,路過淩河時,半道被尋她而來的七皇子給絆住了腳步。

“五哥,”七皇子似是先前被人灌了不少,想來是與越啟那等渾貨行酒令行得輸了太多,醉紅著半張臉,眼睛閃亮閃亮地疾步走到裴無洙身前,高興道,“總算找到你了!”

“哦,”裴無洙心神俱疲、滿目茫然,一時也沒有心思太去顧及七皇子的感受,隻敷衍地笑了笑,簡單解釋道,“方才去了東宮一趟,怎麼,看樣子沒有我在你們也玩得夠痛快了啊?”

七皇子也笑,興許是喝高了,也或者是心裡太過激動,一時也並沒有察覺裴無洙那浮於表麵的淺笑與敷衍。

七皇子在裴無洙身前站定半晌,才鼓起勇氣從懷中取了自己備好的生辰禮來,眼睛裡是按捺不住希冀,輕聲道:“五哥,這是我……算了,你先打開看看吧。”

畢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裴無洙也不好表現得太冷漠,勉強振作精神,展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態來,實則心不在焉、心神恍惚地隨手拆開一看……然後整個人都傻了。

盒子裡是一把黑曜匕。

一把寒光閃閃的黑曜匕。

一把曾經在夢境裡無情紮穿過裴無洙右手掌心正中、廢了她使劍能力的黑曜匕。

裴無洙整個人猝然一驚,霎時從原先滿腦子漫無邊際的各色雜思中清醒了過來。

裴無洙顫抖著手摸了一下那盒子中威風凜凜、鋒銳無匹的某匕首,眨了眨眼,緩緩地合上,卑微地送回到七皇子手中,委婉地推拒道:“我覺得吧……我已經有青崖了,好像也不是太需要彆的神兵利器了。”

“要不,”裴無洙小心翼翼地覷著七皇子的臉色道,“這匕首你好好拿著,回頭給我換一個彆的生辰禮?”

隻要多看那把黑曜匕一眼,裴無洙就覺得右手掌正中心開始反射性地發疼。

雖然知道生辰賀禮這種東西收了再拒不好,但……真要叫裴無洙收好拿著的話,她心裡又無論如何都有些犯膈應。

七皇子的臉色霎時一白。

“是它有哪裡不合五哥您的心意麼?”這下換七皇子笑得很勉強了,強忍著失望低低道,“這把匕首是黑曜石打成的,質地極堅極硬,我花了好……”

“五哥!”七皇子話到一半,小胖墩八皇子自不遠處遙遙地望見了他們二人,頓時如一隻脫軌的炮彈般朝著裴無洙急衝過來,一個猛子紮到裴無洙身前,狠狠一撞,抱著裴無洙的雙腿激動道,“你快來看,我們在外麵用雪堆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壽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