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胤禛一肚子的訓誡就都堵死在這滿滿關切的眼神裡。
還是蘇培盛知機搭話：“這等小事，豈敢勞動公主大駕？奴才去，奴才這就膳房給咱們爺準備煮雞蛋。公主您，跟咱們爺先聊著。爺怕您第一次出遠門多有不適，一夜都沒怎麼合眼呢！”
“是麼？”茉雅奇樂，彩虹屁說來就來：“本公主就知道，我哥雖麵冷但心暖著，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沒有之一！”
胤禛最講究個迂回婉轉，也最扛不住她這套，當即俊臉紅透：“你，你你你彆以為口花花兩句，我就能不追究你昨兒的無狀。”
又拉他做戲，又把太子當說書解悶的指使。還當著皇阿瑪的麵兒，膽子大得簡直沒了邊兒。
總之就欠收拾三個字！
提起這個，茉雅奇就很想為自己喊聲冤：“天地良心，這可真不是我先挑起來的。天知道……”好端端的，太子是發的哪門子瘋？
到底顧忌著在外麵，不如在自己宮中靜心。
有些話吧，茉雅奇就沒有直說，隻拿可憐巴巴的‘我也是個受害者’的目光看著親哥。
三兩下，就叫胤禛敗下陣來。
隻掩飾性地輕咳了兩聲：“橫豎你小心在意著些。要知道每一個武進士都經過鄉試、府試、會試、殿試的層層選拔，個頂個兒的優中選優。即便他們因你公主身份不敢傾儘全力，也絕不是你這點三腳貓功夫可比的。”
“但是現在皇阿瑪口諭已下，比試已經成了定局。你呀，就彆有那麼強的勝負心。權當場普通切磋，過過手癮便是。”
至於其他，交給他這個做哥哥的便是！
橫豎他可以因著皇阿瑪之命，為太子拋頭顱、灑熱血，做個優秀的馬前卒。卻不許他將主意打在茉雅奇身上，還用算計姑娘家婚事這麼拙劣的方式。
就算……
就算皇阿瑪欽定也不成！
他人小勢力單，反抗不了聖意。但卻可以弄死個膽大包天覬覦他妹子，試圖當他妹夫的。
人活著是成親，結兩姓之好。死了，皇阿瑪總不會堅持叫最心愛的、有大功於社稷的小公主給個區區臣子守望門寡吧？
唔，茉雅奇不知道自家親哥到底想了些什麼。隻感覺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透著股子濃濃的陰鬱偏執。
叫她不由伸手握了握他的：“哥哥？”
“妹妹！”胤禛笑，輕拍了拍她肩膀：“你隻管做個開心肆意的小公主，哥保護你，不叫任何人傷你。”
茉雅奇歪頭，滿滿疑惑。正待刨根問底呢，太子就帶人遠遠地過來了。
兄妹倆及時止住話頭，規規矩矩地給太子殿下見禮。
胤礽笑著道了句免禮，隨即就自顧自地充當起了介紹人：“昨兒皇阿瑪不是準了五妹妹能跟去歲的武科三鼎甲比試一二麼？可巧，本宮過來的時候就碰到了這幾位，順道就給五妹妹帶過來了。”
那一臉我真隻是順道，五妹妹無需言謝的德行，簡直瞎了茉雅奇一雙眼。
偏太子殿下還毫無所覺，繼續興致勃勃介紹：“喏，這位便是康熙三十年辛未科滿榜第一名，赫舍裡·才恩吉雅了。對，五妹妹猜的沒錯，他乃是格爾芬子、索額圖孫，確該叫本宮一聲表哥。”
“不過你知道的，皇阿瑪從不是個任人唯親的。才恩吉雅非但年僅十六便高中滿榜武狀元，還參加了文科考試，並以優異成績過了鄉試，可說實打實的文武全才了。”
嗯，長得也修眉朗目，俊逸過人，是小姑娘會喜歡的那種翩翩佳公子。
彆的不說，單這個人選上，就比佟佳氏走心了太多太多。
就是，公主她沒想過找對象，更不可能這麼一點點就萌動春心。於是乎，不開竅的公主殿下笑：“武科都中了狀元，文科才秀才，太子哥你這個表弟有點偏科啊！”
這話說的，胤礽都不知道咋接。
還是才恩吉雅自己躬身下拜，特彆溫潤謙和地回答：“公主教訓的是，奴才阿瑪也說奴才殊為偏科，當不得文武雙全四字。是以，去歲萬歲爺授官之時，奴才才遜謝了。打算閉門苦讀，待下屆再下場，好歹考中個舉人再說。”
“嗯嗯！”茉雅奇點頭，有點不大走心地說：“那你努力，秀才、舉人、進士一路考下去。等中了狀元，就可以授個翰林院編修了。不過你這樣的文武雙狀元的，皇阿瑪肯定會大加重用的。光明未來就在腳下，少年你努力，大清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哈哈哈哈！”彆人還沒等著表態，胤褆這個緊趕慢趕著過來攪局的先爆笑出聲：“對對對，赫舍裡公子可是咱們大清未來的中流砥柱呢！快快快，趕緊回去閉門苦讀，彆辜負了你這一身才華與淩雲壯誌。”
一身才華與淩雲壯誌兩詞被胤褆念得彆提多陰陽怪氣充滿嘲諷了，偏那才恩吉雅半點不為所動。連唇角笑容的弧度都沒變一星半點，就跟個不屑跟小孩兒一邊計較的大人般：“大阿哥說的是，奴才也不願耽擱學業。隻……”
“萬歲爺恩旨，奴才又豈敢不來？”
“不過大阿哥放心，文武雙登科雖是奴才心中所願。身為人臣，為陛下儘忠的本分奴才也同樣不敢或忘。是以，下屆科考奴才必定儘力而為。不管成與不成，奴才都會到此為止。轉而進入朝堂，為陛下，為大清江山效力。”
這簡直好比一紙戰書，直直地拍在了胤褆臉上。叫他勃然變色，怒火衝天，還找不到任何的發泄口。
因為自始至終，人赫舍裡·才恩吉雅都畢恭畢敬，沒有半點僭越。
偏胤礽還在邊上火上澆油：“那皇阿瑪一定很高興，他早說你是赫舍裡氏未來之光。能養出你與富善，就是舅父格爾芬此生最大榮光。”
此一句，不但是直接打擊納蘭家自容若以後再無旁人外，也順勢引出第二人選。
於是他這話音一落，才恩吉雅旁邊那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就笑容靦腆地跟眾人見了禮。簡單地自我介紹後，才又謙道：“奴才資質選遜於家兄，能得萬歲爺一句讚，純屬占了年幼二字，太子爺可千萬彆再折煞奴才了。”
胤礽笑：“富善你年紀小是事實，但本事在那兒也不假啊，就彆過謙了。十四歲的武進士漫說大清，就古往今來也沒多少。是吧，五妹妹？”
被問到的茉雅奇著實驚呆了：“他，也是武進士？”
天呢，這一臉受相，啊呸！比白麵書生還白麵書生的，居然也能在一群莽漢中殺出重圍？丫不是靠萌殺眾人的吧！
名喚富善的小少年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初次見麵不知道根底的，都以為奴才是個假把式。總要比劃過後，才真心地說一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公主殿下要不要親身一試，看是萬歲爺憑麵子點的奴才這個武進士，還是您也犯了世人多半會犯的錯呢？”
欲擒故縱麼？
前世今生都莫得戀愛經驗，也沒咋看過言情的茉雅奇有點不確定地想。
但不管怎麼樣，眼前這個成功引起她興趣了！
“好啊！”茉雅奇笑，小手握住了鞭子柄：“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既然如此，就讓本宮來領教赫舍裡公子的高招吧！”
說完，她就信步往更寬闊的路邊走了走，擺出積極應戰的姿態。
富善眼睛晶亮，笑得越發可愛：“公主相邀，奴才敢不從命？隻……奴才到底從小習武，淫浸此道多年，就想著以此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習練時間、強度等都遠非公主可比。若公平比鬥，未免對公主太不公平。不如奴才以此為兵器，與公主小過幾招便是。”
說完，就見他往路邊垂柳上折了段拇指粗、五尺上下的柳條來。
那表情，活脫脫個陪孩子玩耍的大人般。
一點都不可愛！
茉雅奇怒：“既然你有憑區區樹枝便能打過本公主的自信，那逼你拔劍豈不是對你的蔑視？來吧，本宮這就讓你知道知道，不能被輕瞧的不僅僅是少年、看似無害的少年，還有女子！”
“尤其如本宮這樣，看起來玉雪可愛，還帶著點孩子氣的小女子！”
話落，茉雅奇這如挾著雷霆之勢的鞭子便直直地甩向富存的麵門。驚得他疾步後退，大讚了聲好：“公主好俊的身手，奴才有點後悔自己的托大了。”
“你也不是浪得虛名，不過……”茉雅奇冷笑：“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已經沒有再拔劍的機會了！”
旁邊觀戰的幾位還覺得茉雅奇這話過於狂妄，身處戰局中的富善卻暗叫了聲苦也。
他，他們都太小瞧了這位和碩溫憲公主的實力。
也許……
九阿哥跟大阿哥根本就不是故意相讓，借此來討好溫憲公主，並在萬歲爺麵前樹立友愛手足的光輝形象。
可能、大概、八成，他們就是無法輕易取勝而已！
腦補過多、輕敵過甚，又顧忌對方是金枝玉葉不敢放開手腳。種種理由加一起，就注定了這位赫舍裡·富善的敗局。
於是，等康熙、索額圖等急急趕到時。就看到茉雅奇極其淩厲的一鞭子下去，富善手中的柳條應聲而斷。去歲武科的新晉武進士就被嬌滴滴的小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抽倒。
偏那小公主還擰眉，滿滿擔憂地問：“皇阿瑪，就這水平都能直接授正五品守備，或者禦前三等侍衛？如果是這樣，兒臣真忍不住要為大清江山與您的安危擔憂了！連兒臣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都打不過，您還敢指望他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