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可不知道還有那麼一節,她啊,隻各種安慰哭成淚人兒的嫂子。
這不是忙完了昭莫多之戰後的賞罰事宜等後,皇阿瑪可算得了幾天空閒,又馬不停蹄地準備巡幸塞外。作為隨扈人員,茉雅奇與她親哥胤禛、十四都是榜上有名的。
倒是德貴妃惦記著初初懷孕的兒媳婦,找理由留了下來。小七也不耐煩大冷天的坐馬車,一路顛簸。
烏拉那拉氏初孕不宜長途跋涉,但操持著為丈夫準備行李卻無礙的。
而問題,也就出在這個行李上!
按例,福晉不同行的情況下,是要給爺們備上幾個格格、侍妾、通房等。以更好地照顧爺,方便爺紓解。可烏拉那拉氏進門以來,就是清清靜靜的夫妻倆。陡然分開許久,她這心裡本就不舍。還,還讓她親手給丈夫準備侍妾?
這虐心的,叫她剛被心腹嬤嬤問及,眼淚就忍不住滑落眼眶。
等胤禛回頭的時候,正聽著她那嬤嬤說:“嬤嬤的好福晉哎,奴婢知你與四爺恩愛情濃,斷然舍不得任何女人插在你們中間。可……”
“這世道對咱們女人不公,媳婦難當,皇家媳婦更是難上加難。”
“您再執拗,也隻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等回頭萬歲爺跟德貴妃娘娘看不過眼賜人下來,您豈不是更不好約束?還不如現在做足了賢惠姿態,免得名聲有傷。要知道嫉妒可是七出之首的……”
胤禛越聽著越氣,直接進門就給了那老刁奴一腳:“嗬,還知道七出,那你知不知道妖言惑主是要拖出去杖斃的?”
剛還滔滔不絕的嬤嬤秒變被掐了脖子的雞,戰戰兢兢的,再不能多說一個字。
連一直哭個不停的烏拉那拉氏都止了悲聲,隻木愣愣地看著自家丈夫:“爺,您怎麼回來了?”
胤禛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爺不回來,難道由著你被那老刁奴欺負?”
“嬤嬤她……”
“她可不是為了你好,而是私心使然。”胤禛截過福晉話頭,頗有幾分篤定地說:“若爺沒拆錯,那兩件‘特殊的行李’裡麵,至少有一件跟她關係非淺?”
呃……
烏拉那拉氏愣,細想想,那兩個陪嫁丫鬟裡,還真有一個是嬤嬤的侄女兒。姿容不錯,是娘家特特準備著給她固寵的來著,可……
“這怎麼可能呢?”烏拉那拉氏愣:“李嬤嬤是我奶嬤嬤,從小陪伴我左右。處處體貼,從無悖逆。怎麼會……”
還能怎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人間攘攘皆為利往唄!
自從郭嬤嬤被德貴妃派來之後,就深受烏拉那拉氏信任。一應飲食起居等,皆采取她意見。
此消彼長之下,李嬤嬤自然以為自己漸漸失寵於福晉,想著扶自家侄女上位。若她得了寵,必將孝敬自己這個姑爸爸不說。萬一蒼天垂愛,讓那孩子為四爺誕下一兒半女,豈不是她整個李氏家族都要跟著興旺發達?
因著這點私心,她這幾天來可沒少動員烏拉那拉氏。搞得她神思不屬,分外憔悴。胤禛也隻當她孕中辛苦,哪想到其中還有如此隱情?當下一頓板子打下去,姑侄兩個一起被送回了烏拉那拉府。
簡單處理過,安慰了下眼睛都要哭紅的福晉後。胤禛還親自走了一趟乾清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聽得康熙捧腹,好一陣取笑後才認真說道:“那刁奴雖然其心可誅,但有幾句說的卻是不錯。”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再嫁之德,哪有讓爺們兒給福晉守身的道理?等會兒你領兩個格格回去,等巡幸塞外的時候不愁沒人伺候,也免你福晉落下個嫉妒名聲。”
合著您給人好好的夫妻中間塞人,還是為了咱們著想唄?
胤禛剛經曆了那麼一遭,提起甚格格侍妾的就打心眼裡厭煩。聞言趕緊誠惶誠恐跪下:“求皇阿瑪開恩,兒子福晉才剛剛懷上呢!您可千萬慈悲點,不然弄倆心大的回去,弄掉了兒子的嫡子可怎生是好?素來……”
好心好意結果被指不慈的康熙大怒,抬手就把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沒敢也沒來得及躲的胤禛瞬間悲劇,腦門上都多了個青紫的大包。把烏拉那拉氏給心疼的喲,眼淚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
等茉雅奇迅速規整好自己的行李,又來關愛親哥親嫂的時候。就見親哥頭上帶傷,俊臉漆黑。嫂子哭成淚人似的,反複喃喃著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你受苦了雲雲。
看得她大驚失色:“怎,怎麼了呢?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我哥嫂了?四哥你說,妹妹這就擰鞭子抽死丫的!”
最注重麵子的胤禛夫妻倆,卻生生被妹子/小姑子看到了自己最狼狽一麵什麼的。
隻這個認知,就叫夫妻倆尷尬不已。
偏這破丫頭還滿臉關心地,問著半點兒都不適合跟她啟齒的話題。
胤禛煩躁之餘,第一次對親妹黑了臉:“整天不是抽這個就是抽那個的,都快及笄的大姑娘了,你就不能穩重點兒?來哥嫂這邊來通報都不通報一聲,還有臉規矩不?!”
“嘖!”茉雅奇撇嘴:“都學會用遷怒轉移注意力了啊!看來這人是我抽不起的人,事兒也是你們覺得我不該問的事兒。”
“彆胡說!”
“沒,沒有的事兒。”烏拉那拉氏啞著嗓子強笑:“妹妹莫要誤會,是……是我孕期心思敏感,又驟逢心腹嬤嬤算計背叛,心裡難過。這才一時沒忍住哭了出來,你哥乾哄不好的,可不就急躁了點兒?”
橫豎李嬤嬤事瞞不住,索性烏拉那拉氏也就不瞞著。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免得小姑子再往彆處想。
到底被烏拉那拉府精心教養多年,又在宮中淫浸許久。
四福晉的演技還是相當過關的。
前提是若茉雅奇沒聽到她呢喃,沒見親哥頭上那好大一塊青紫。
敢在她親哥頭上動土的人全大清都屈指可數,皇瑪嬤因她的緣故對四哥也算愛屋及烏。重話等閒都不說一句,更彆說動手。額娘明裡冷淡她大兒砸,私下裡都不知道多惦念。
為做戲倒是沒少叫他在殿門外等著,卻從不會實打實地動手。
更彆說頭臉那樣敏感的位置。
太子爺拉攏他還拉攏不過來呢,更不會自毀長城。
所以,問題的答案隻有一個!
茉·小偵探·雅奇笑,好生安撫了嫂子一波兒後就徑直奔了乾清宮昭仁殿。還沒走到附近,就被早早等在附近的多西琿給攔了去,給了她個完完整整的瓜。
差點兒被吃撐的茉雅奇驚呼:“什,什麼?你說,你說我四哥他之所以挨了那一下子,是因皇阿瑪要賞他兩個好人兒,結果被,被他求著仁慈點兒?皇阿瑪惱怒之下,就砸了他一茶杯???”
“是!”多西琿點頭:“當時我就隨侍在殿門外。萬歲爺聲音有點大,我這耳力又好了些。所以……”
“嗯嗯!”茉雅奇點頭表示理解,練武之人麼,五感都會較常人敏銳些。
她自己也是。
“不過……”茉雅奇皺眉,頗有些擔心地問:“表哥這樣大咧咧地過來找我,不會對你有所妨礙麼?我,就很感激你這番好意,卻也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險了。”
畢竟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來自心上人的關懷叫多西琿像九天裡喝了碗熱薑湯似的,從心裡往外地透著股子濃濃的暖意。
連看著她的目光都不由繾綣了許多:“無事,我這是被萬歲爺示下的。他,大概也挺怕你不分青紅皂白,直接闖進去對他來個興師問罪的。”
畢竟滿京城上下,估計鮮有人不知道溫憲公主對其兄長的維護。
茉雅奇還待驕傲昂頭,道一句那可不。
偏目力過人的多西琿發現太子正在她們不遠處的假山後,並提示了她。於是,她這到了嘴邊的說辭說變就變。
剛剛還頗有幾分溫柔嫻靜的公主殿下直接叉腰,仿佛一個要與吵架的鄉野村姑,聲音都猛然拔高了許多:“我,我哪有那麼刁蠻?皇阿瑪簡直在抹黑我啊!要不是這事兒我實在不方便出頭,更不適合管。這會兒本公主非衝到昭仁殿去,跟他辯論個三天三夜!”
“人家小兩口好到蜜裡調油似的,親手促成了這段姻緣的他不該老懷大慰?”
“寵妻無妾不對勁兒,難道還要四哥做個寵妾滅妻的混賬??”
這話戾氣過重,叫多西琿忍不住為她捏把汗,忙勸道:“公主慎言,萬歲爺也是……”
“也是顧忌宸妃、董鄂妃之流的先例,怕帝王專情於國家不利嘛!”茉雅奇攤手,一臉本公主很明白的樣子:“可四哥又不是太子,也不可能為君。這輩子頂了天去,也就是個鐵帽子王。”
“一個賢王漫說沒小妾,他就是光棍一輩子沒個子嗣,也動搖不了大清江山吧?”
“頂多被抹黑句原來皇家也有耙耳朵,堂堂親王竟然一輩子隻守著個黃臉婆,也夠沒出息。可人家自己樂在其中,又與人何乾呢!”
多西琿啞口無言,良久才說了句:“公主高見,奴才所不及。”
茉雅奇笑著捂嘴做了個‘走了吧,那個偷聽鬼他走了吧’的口型。
被她可愛到的多西琿點頭,並比了比昭仁殿方向。
茉雅奇笑,默默給勇士加油。希望他能舌燦蓮花,一舉說服皇阿瑪。好叫她哥嫂能過上幾年恩愛夫妻的幸福生活,也叫他們以另一種方式暫時遠離旋渦之外。
祈禱完畢,她還深深給多西琿施了一禮:“今日之事,多謝多西琿表哥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