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來時的輕鬆愉快,回京之突行進很快,半刻都沒耽擱。可這樣熱的天,這樣馬不停蹄地趕路,任誰都覺得難受。
即便是陳嫣與皇後,在舒適的馬車裡待著,也有些難熬。
渾濁的日頭毒辣辣地掛在頭頂,隊伍暫作休整,馬車停在一處樹蔭之下。此處是官道,兩旁栽種著綠樹,枝繁葉茂,遮去大半陽光。隻是仍舊熱著。
陳嫣與皇後馬車裡的冰塊不夠用,陳嫣怕熱,早已經一頭的汗,盼夏跟在一旁不停地扇扇子。
迎秋去與跟隨的人交涉,臉色難看地回來。
“娘娘,他們說,不過幾日而已,叫咱們忍一忍,今時不同往日。沒有這樣的條件。”迎秋憤憤不平,卻也知道,這便是皇宮裡的生存法則。但凡你失了勢,任誰來都可以踩上一腳。
皇後按著額角,歎了聲,“罷了。”
她回頭,卻發現陳嫣的身影不在。掀開車窗簾子,看見那抹嬌小身影,正猶猶豫豫地往看押蕭決的馬車旁去。
還未走近,便被侍衛攔下。
陳嫣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抬起頭,踟躕往馬車看去,“我……我隻是想給他喂口水。”
她留意過,方才一路上都沒人給他遞過水。這麼熱的天氣,不喝水怎麼行呢?
侍衛們對視一眼,陳嫣見狀,遞過手中的水囊。侍衛接過水囊,往馬車旁走去。他掀起了簾子,但看不見人,不知道裡麵什麼情況。
陳嫣有些著急地抻著脖子張望,又悻悻地收回。
不多時,侍衛將水囊遞給她,讓她回去。陳嫣隻好抱著水囊回來,有些沮喪。
盼夏撐開傘,扶陳嫣上馬車。皇後道:“彆擔心,嫣嫣。”
也不會如何,不過是不如從前舒服。
陳嫣始終垂著頭,扒著窗格,不時張望。皇後見她如此,給迎秋使了個眼色,命她將笑笑抱來,分散陳嫣注意力。
笑笑今日還算聽話,不哭不鬨,吃了奶便乖巧得很。陳嫣抱著笑笑,果真不再那麼沮喪,情緒回緩了些。
她逗弄笑笑,笑笑含住她手指吸吮,又笑起來。
陳嫣看著懷裡的小臉蛋,忽然覺得笑笑生得像蕭決。從前她們一直說,瞧這孩子,長得和爹娘真像。她隻覺得他們亂講,這麼點的孩子,哪裡看得出來和誰像了。
但此刻,她卻忽然生出一種感覺,笑笑和蕭決長得真像。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隻是有些驚訝地與皇後說起這件事。
皇後隻說:“是因為你心裡想著決兒。”
陳嫣似懂非懂,盯著笑笑的臉。笑笑朝她笑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如此緊趕慢趕,從承州回京隻花了四日功夫。一路舟車勞頓,陳嫣與皇後的臉色看起來都有些憔悴,即便回到紫霄城,也未有緩解。
蕭決被人押回東宮,而後東宮的守衛也迅速地換了一撥人,陳嫣跟在身後,攥著裙角問:“我能跟他一起進去嗎?”
那侍衛總管一愣,淳安帝並未說過要如何處置太子妃,但參照皇後的待遇,想來是讓搬去與皇後一道居住。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
進了這道宮門,失去的便是自由,以及諸多東西。
陳嫣以為自己的要求仍舊很無理,讓他們沒辦法辦到。她垂下頭來,正預備轉身,看了眼身後的皇後與迎秋。
皇後原打算要帶陳嫣回鳳梧宮去,既然淳安帝沒牽連到陳嫣,便說明他有意網開一麵。還未來得及開口,陳嫣已經跟著蕭決的馬車往前去了。
而後,皇後聽見她問那句話。
更沒想到,侍衛會同意。
侍衛讓開一步,讓陳嫣進去,並交代屬下:“進去吧。”
又看了眼被奶娘抱在懷裡的嬰孩,輕輕皺眉。難不成她要將這麼小的孩子也帶著?
皇後才道:“笑笑跟著本宮。”
陳嫣聞言,衝皇後感激地笑了笑,又不舍地走到奶娘麵前,和笑笑小聲地認真地說:“寶寶要乖乖聽奶娘和母後的話哦。”
皇後看著陳嫣的背影跨進東宮大門,似乎還帶了些雀躍與急切,也不知是欣慰還是感慨。奶娘抱著孩子走到皇後身側,皇後收回視線,回身上馬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