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光(1 / 2)

岑朔飄在空中,垂下的發梢在身後無風自動,慈眉善目的模樣染上一二分怒目金剛的氣勢,他垂眉注視著下方小小的人影,未曾啟唇,但世界法則依舊隨他意念而動。

澎湃的力量,從天地間誕生,束縛到於燈身上,斷絕了他跟世界意誌溝通的一切道路——對於一個超凡者來說,這等於將他變回了普通人。

這不是世界驟變的起因,此刻的世界雖然凝固又沉重,徐徐構建著風雨欲來的前兆,但一切仍在眾人的掌控之中,所有旁觀者都知曉這場甚至算不上對決的對決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失去溝通天地能力的超凡者,跟當世最強的超凡者之間根本無法形成對決,毫無疑問的徹底碾壓。

岑朔未曾過多使用過這個能力,但每一次得見,都足以讓超凡者敬畏,甚至恐懼。

他們立身於此,每一個超凡者都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世界回應他們,風雲圍繞著他們,大地為他們敞開,山河為他們垂首。

隻要跟世界聯係足夠緊密,隻要他們足夠強大,那他們甚至能憑借著這一點,挪山填海——當然大部分超凡者距離做到這一點都十分遙遠。

而聖人的這一招,則直接斷絕了他們在戰鬥中使用能力的可能性,阻止世界回應他們,將呼風喚雨的天之驕子,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所有清楚後果的超凡者,都會由衷的對聖人報以謙卑的敬意。

當然,於燈並不知曉這一點。

畢竟在幾天之前,他還隻是一個普通人,跟天之驕子之間的距離過於遙遠,而這種屬於超凡者內部的統一認知,自然也無從得知。

但這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既然不敬畏超凡者,自然也不會敬畏聖人——他甚至對世界缺乏敬畏。

他不止一次的挑戰世界,挑戰自然,挑戰命運。

失敗未曾折斷他的傲骨,那麼在此之前,他將保留自己的傲慢。

天地巨變發生在於燈朗聲將那句話說出口之後。

在這句詩之前,於燈施展技能時,都極為輕聲,甚至有種過於內斂的羞澀。

但這句話,不合適這些。

它理應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傲慢和自信,訴諸眾人,乃至世界。

“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

雖然於燈喊的很響,很狂妄,很張揚,但其實他的內心……正在直麵自己底線再一次被刷新的慘痛現實。

這句話肯定不是詩了吧!它怎麼都不能是詩啊!就算我是文盲,我也知道它就是用來裝逼的……

於燈腦海裡翻來覆去的想著這些,但技能沒有辜負他(丟掉的廉恥),全界遊戲沒有辜負他,世界也沒有辜負他。

於燈第一次察覺到了神秘力量的流逝,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但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突然餓了,並且越來越餓。

於燈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饑餓是不是也是使用技能的後遺症。

我就說我不可能是一個吃貨!

在於燈終於找到疑惑許久的答案所在的時候,天地巨變已然準備就緒。

天空黑了下來,純粹的黑夜籠罩在上空,蔓延不絕,甚至讓旁觀者有種整個世界的天空都隨之暗淡的錯覺。

在黑夜裡,有隱約的鏗鏘聲傳來,好似刀劍碰撞,在天空碰撞出一簇銀光,遊龍般閃過,帶來隱約光芒。

朗朗讀書聲忽而響起,從最初微不可覺的蚊呐到響徹天空的震響,黑暗褪去幾分,顯出若隱若現的讀書人模樣。

天空上的異變緩緩變動中,地上的異變也在同步進行。

於燈的話音剛落,天空驀然一黑,超凡者們就敏銳的察覺到他們跟天地溝通的鏈接齊刷刷斷裂,風雨不再為其所掌控,世界挪開了注視。

他們腳下一空,維係著他們漂浮在空中的風就此散去,俯瞰於燈的人群接二兩三的掉落,眼看就要砸個腦漿迸裂——誰叫他們飛那麼高來著。

岑朔飛快出聲:“上稟天地,此地禁止死亡。”

好大的口氣,於燈看向那群即將砸到地麵的超凡者。

就如同岑朔本人的傳奇性一般,他的大招吟唱時間短,蓄勢時間更短,幾乎是話音剛落,在所有超凡者,包括岑朔都一並失去了對風雲的掌控的當下,仍有一股力量響應了他,並給予了回應。

即將砸到地上的超凡者忽而放緩了速度,輕飄飄的落到了地麵,一個疊一個的,雖然“哎呦”聲不絕於耳,但確實無人死亡。

於燈驚呆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識到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存在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說禁止死亡就禁止死亡,這幾乎等同於法則了吧?

地麵的巨變未曾停止,河流流淌聲從於燈耳邊傳來,近在咫尺。

於燈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奔流不息的河流從遠方咆哮而來,在於燈腳邊擦過,朝著遠方奔流而去。

於燈茫然的注視著前方大地裂開的縫隙,乾涸且毫無水漬,一直到奔騰的河流順著縫隙一路朝前,方才填滿了縫隙的空隙。

於燈轉頭看了眼身後,看不到河流的來處,又扭頭看了眼那條穿過要塞城池的河流,依舊看不到儘頭。

它憑空出現,在於燈腳邊,貫穿了對麵的邊塞,去往它該去的地方。

於燈覺得他該認真思考下他的能力極限究竟在哪裡。

他一邊捂著胃,一邊沉思自己的金手指開的有點大,突然從跟命運鬥爭的不屈者轉為命運寵兒,還有點怪讓人難以接受的。

朗朗讀書聲遠去,開始響起三百六十度環繞的全景音響效果的聲音。

“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

一遍遍重複,聲音越來越大,於燈臉上的笑容漸漸失去溫度,如同當場被反複淩遲,太過於破廉恥,讓他瞬間失去了我怎麼這麼牛逼的體驗感,隻留下“臥槽,好尷尬,臥槽,讓我去死,臥槽,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