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泰(1 / 2)

汶陵國,永州城外。

永州城城牆高大堅固,就如同這個蠻橫又不守規矩的國家一般,充滿棱角,鋒芒畢露,凜然注視著遠方的城池——或者說更遠方的其他國家。

城門口排列著密集的隊伍。

在汶陵國國君病重無法出城的情況下,由皇太子桓雲帶領著其他年幼的皇子們在城門十裡外相迎,已然是足以讓被迎接者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的迎接規格了。

但他們似乎來的有點早,又或許是本該按時抵達的隊伍,來遲了。

靜謐的迎接隊伍等待了許久,也未曾見到他們的迎接對象,但本該嘈雜的現場卻依舊十分安靜,安靜到充斥著某種過於沉重的東西,讓在場人維持著恭謹的姿勢,一動不動。

那些遙遠的傳聞,好似仍在耳邊響起,隻言片語破碎的聲音,在遙遠的城門處依舊津津樂道。

“聽說……亞聖殺了很多超凡者……”

“聽說亞聖連闖十座邊塞,數萬軍隊都攔不住。”

“聽說亞聖跟聖人打了一場,聖人都輸了……”

“聽說亞聖跟聖人在城門外坐而論道,一言方出,天地齊黑……”

這些都是讓他們在漫長的等待中依舊保持足夠謙卑態度的理由。

當然如果細究,還有遠比這些道聽途說的謠言更可怕的東西,壓彎了他們的脊梁——那就是現實確實如此,那位亞聖跟聖人岑朔對峙,未曾落於下風。

遠方有翼翅奔跑聲傳來,起初聲音淺淡,隨著距離的縮短而漸漸響亮。

眾人精神一震,紛紛自以為不引人矚目的朝遠方看去。

於燈被城門口黑壓壓的人群嚇了一跳,他忙降低翼翅的速度,避免撞到他們,等靠近些,看見打頭的那位,他忍不住撇了撇嘴,細微表情一閃而過,壓根沒給人發現的機會。

於燈從翼翅上下來,徑直朝桓雲走去。

身後的隊伍便忙不迭的跟著他下了翼翅,但沒敢跟他似的,溜達著就朝皇太子走去,他們在迎接隊伍的不遠處就停下了步伐。

於燈溜達到桓雲麵前,一拱手,還沒彎腰,恒雲已然飛快伸手扶住了於燈。

“亞聖此行辛苦了。”少年的聲音裡有些微不可絕的緊張,但藏的很好:“父皇身體未愈,不便起身,特派我來迎接您回國。”

於燈就勢起身,視線環顧了圈周圍,一眼掃過,全是些熟人——換句話說,全是有品階的重臣。

這個規格確實不低。

他點了點頭,做關懷狀:“陛下身體還未好?”

恒雲點頭。

於燈便立刻關切道:“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回稟陛下神藥之事。”

恒雲忙道:“父皇說亞聖此行辛苦,不急……”

“為陛下分憂,不辛苦。”於燈朝他笑了笑,抬腳朝永州城門口走去。

恒雲忙跟上,他不敢直接阻攔對方,又不敢違背父皇的命令,隻好一邊緊跟著於燈,一邊試圖勸說對方:“父皇還命人準備了大宴……”

於燈腳下走的飛快,壓根沒有在意身後跟了一連串層層疊疊人群的意思,聞言誠惶誠恐道:“大宴素來是國君規格,燈何德何能,敢越過陛下……”

他走近城門,城門口原本簇擁著看熱鬨的百姓一歡而散。

雖然傳播於燈的謠言傳播的起勁,但手無寸鐵的百姓往往也是最具有樸素的自我保護意識的人群——尤其是無數經驗告訴他們,超凡者想殺人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

於燈腳步因此慢了一刹,他裝模作樣的辨彆了下方向,朝陽沁宮直奔而去。

恒雲跟在他身後,繼續勸他:“亞聖,父皇還有封賞的聖意在此,不若您先聽了再去見父皇?”

於燈似笑非笑的回頭看他,就品階而言,他已然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封無可封。再要賞他,就隻能把方泰的皇位賞給他了。

恒雲被他過於透徹的目光一看,畏縮了下,沒敢再開口,眼睜睜看著於燈直接拍響了殿門。

申佐從殿門口轉出,不耐煩的表情落到於燈身上時,立刻轉為諂媚。

大老遠的,他拖著長音直奔於燈而來:“於大人,您怎麼這會功夫就來了?陛下不是為您準備了大宴嗎?”

於燈朝他一拱手,申佐忙避開,迭聲道:“這不是折我的壽嗎?於大人,您什麼身份,怎麼還給我行禮了呢?”

“我來回稟陛下神藥之事,還勞申大人通報一聲。”

“使不得,使不得。”申佐笑嗬嗬的扶著於燈朝陽沁宮內走去,壓根沒有要請示的意思,諂媚道:“您既然來了,陛下難道還會不見您?”

於燈走了幾步,想起什麼,朝身後看了眼,目光劃過眾人,落在了幾乎看不到身影的劉天身上。

他朝他招了招手。

人群騷動了片刻,因於燈未開口,眾人不免揣測連連,這怕不是在叫我?

劉天從人群中鑽出,默不作聲往於燈身後一站,騷動才平息了下去。

於燈才朝申佐一笑,提醒有些愣神的申佐:“申大人?”

“在呢,在呢。”申佐回過神,繼續笑眯眯的領著於燈朝殿內走去,對劉天的存在一個字都沒問。

至於傻乎乎站在台階下的恒雲,更是沒投去一個眼神。

於燈跟著申佐走過有些熟悉的走廊,繞過數個園子,再跟巡邏衛隊擦肩而過,才算是靠近了方泰所在的內殿。

等申佐推開側門,於燈才再度走入了熟悉的地方。

殿內有些揮之不去的藥味,似是長久盤旋在此,無法消散。

層層疊疊的帷幕依舊,隨著側門的開啟,輕輕浮動,將身後的場景遮掩的若隱若現。

於燈繞過它們,才算是終於見到了方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