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道(1 / 2)

一片寂靜中,唯有於燈的聲音靜謐流淌。

在稍許猶豫後,於燈乾脆隨心所欲的解讀他(瞎編)的大道了,這並不困難,雖然他不是文科生,但好歹也接受過中華文化的熏陶,對於語言,對於道,有著中華人獨有的理解。

“大道難尋,但於我而言,大道並不難尋。”

於燈話鋒一轉,定下基調道:“燈一生榮辱,皆源於汶陵國,故而與燈而言,大道是我方才所言那九字:立己身,定乾坤,安太平。”

在乍然閃過的閃電中,岑朔打斷了他的話:“你的大道不是文以載道?怎麼又變成了這九個字?”

於燈整理了下接下來的話,出乎他意料,這些話就好似早已在他腦海裡一般,思緒微動就流暢浮現,沒有艱澀之感。

他朝岑朔頷首,語氣篤定:“文以載道,是這九個字能付諸現實的根本,而這九個字才是我所欲實現之道。”

岑朔的神情裡流露出疑惑。

“文以載道,燈粗淺的將其定義為尋到欲行之道,用語言表達,以言行來踐行,便是文以載道。”

岑朔身體前傾,露出專注神情。

裴紹卻有些走神,他看了眼上方愈發激烈的雷雨,隨著於燈的娓娓道來,天地異像愈發清晰,好似下一秒就會山河破裂,世界傾覆。

這便是對方所尋大道之威力嗎?

他有些擔憂將要發生的事,但卻沒有錯過於燈娓娓道來的任何一個字,將他所言,儘收耳內。

“欲行之道,或是你們踏上超凡之路的初心,又或是你們曾立下的決心,亦或是殘留於心底深處的理想。”

於燈說的有些上頭,他不是在說這個小世界的大道,而是在說他曾經學過的,每個中華人都該有的東西。

“選擇你的道,然後用一生去踐行它,直到它實現,亦或是死亡。”

裴紹聽見了水聲,奔騰而來,他低聲說了句話,側頭瞥見岑朔唇瓣微動,亦是無聲的說了什麼,河流奔騰聲漸漸遠去,未曾驚擾這場注定不凡的演講。

“那像蔣崇那般,以殺為道,亦可?”有人在後方揚聲問道。

於燈頷首:“亦可。”

“那若是有人之道,是殺百姓,亂太平,攪渾世間局勢,亦可?”

“亦可。”

“那若是有人之道,是安居家中,自此避世。亦可?”

“亦可。”

“這未免太過荒唐,這些道又有何用?”

於燈恍惚聽見有巨物墜地之聲,一晃神,卻又好似遙不可及,消弭於天邊。

他不由抬頭看去,看那天色昏暗,暴雨傾盆,閃電遊走,與末日幾無差彆,但他們所在之處,微風徐徐,小雨纏綿,不聞雷聲,倒好似避世桃源,不見分毫異像。

“於燈?”有人在他的沉默中按捺不住,催促道:“你還未回答我們的問題。”

於燈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神情各異,但皆興奮不已的眾人,思緒從天地異像中收回,疑惑道:“何用?燈不解此言,何為有何用?”

有人朗聲道:“這些小道,不過是凡人之**,又怎能算是大道?濫殺者,焉能強大?好權者,焉能興風作浪?避世者,焉能寸進?”

“世間眾人,所求各異,君焉能評判?”於燈平靜道:“大道亦或小道,唯有天地方能辯駁。”

於燈意識到他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思想啟蒙,會湧現出無數新思潮,也會將戰爭帶入人間。

他本該就此緘默,但他聽見了那個聲音——天地暢然,萬物歡喜。

它們等得太久,久到終於迎來了於燈。

這讓他怎能就此沉默?又讓他如何扼殺從愚昧和懵懂中開出的啟蒙之花?

遠處的樹林不知不覺長高了些許,而在於燈他們未曾矚目的地方,漫天遍野的花再一次綻放,魚群逆時節回溯,將死之人忽而重獲生機,天地異像彌漫至整個世界,將希望之光撒向人間。

但於燈隻是稍稍停頓,就繼續道:“燈不才,願將燈所踐行之道,講予眾人。”

超凡者們有人意識到了世界的變化,不由四處打量,欲找出問題所在;有人卻壓根沒在意異常,專心聆聽著於燈的話,不願錯過分毫。

“於燈此生唯願……”於燈停頓了下,目光落到了上方昏沉的天色上。

他曾見過這樣的場景,在末日中。

大雨數月未止,洪水滔天,裹挾整個世界,人類陷入存亡之際,秩序不存,人性之惡,油然而生。

他努力過,掙紮過,在未曾徹底裹挾世界的洪水前,做出了一切努力,最後迎來了徹底毀滅的結局。

於燈嘴角微勾,沒有絲毫笑意,儘顯堅定之色。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話音方落,轟然巨響。

係統提示緩緩跳出感歎號的提醒,告知他有新的係統通知,但於燈暫時抽不出空去看係統通知,他的視線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巨響聲中,烏雲散去,暴雨忽止,雷聲消散,朝炎突兀躍出,懸掛於天空之上,將一切晦暗照亮。

風聲驟停,又緩緩流動,河流聲減弱幾分,又朝遠方繼續前行,荒野中突兀長出的小花,搖曳不止,順著風的方向,花瓣洋洋灑灑。

世界歸於平靜,又於平靜中誕生無限生機。

風中不止帶來鋪天蓋地的花瓣,還帶來了隻有超凡者們才能察覺的波動,就好似一刹那,整個世界洋溢著隻能被他們調動的力量。

它們就在那裡,等著他們伸手去取。

有超凡者念念有詞,辨彆自己的力量是否有所精益;有超凡者一躍而起,在微風中,感受自然;亦有超凡者,將視線投向於燈,一言不發。

現場的氣氛一鬆,片刻後愈發緊繃。

於燈打量著眾人的模樣,意識到,他可能真的在乾一件,足以被記事錄記載的大事。

他此刻還不清楚在此之後,這個世界將變成什麼模樣。但他確定,他並無退縮之意。

如果說最初他隻想扯一個彌天大謊,將世人蒙蔽,借此實現一個微小的願望。

那麼此刻他就是真心實意的想將天地變更,為世人掙紮出一條渺小且平凡的道路。

不求世間無災無難,但求人間不再有一人屠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