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於燈遠比旁人看到的更多，在他眼裡，對方頭頂籠罩著一層光，直入雲霄，比起他在第一個世界從其他人頭頂看到的光來說，對方頭上的光簡直跟方才的聖光一樣耀眼。
於燈猶在盯著菲爾德·雅各布頭頂發呆，羅布先反應了過來，以羅塞蒂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跳出光罩，躥到於燈身旁，拿手肘戳了戳於燈。
於燈下意識的轉頭看他——看到了一個黑色兜帽。
“勇者在邀請你成為夥伴！”他壓低聲音，情緒激動：“你要發達了，留名青史！”
羅塞蒂取消光罩，站到羅布身邊，垂眼打量著菲爾德·雅各布，一如既往的沉默，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於燈聞言下意識的瞥了眼感歎號，它依舊閃個不停，沒有要蹦出個組隊邀請的意思。
於燈挪回視線，沉思了兩秒，捋順已知信息，看了眼遊戲麵板上的主線任務：破碎虛空，白日飛升（未完成）。
他好像看到了完成主線任務的契機。
在第一個小世界時，於燈曾思考過，完成主線任務之後，等著他的將會是什麼。
可能是脫離全界遊戲——按照正常的遊戲思維來推測的話，也有可能是進入到另一個小世界——畢竟全界遊戲有如此多不同的小世界。
現在看來，是後者。
那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主線任務之後，又會出現什麼？
新的小世界？新的主線任務？
於燈十分冷靜，並不因前方好似有無儘的輪回而憤怒，也沒有絲毫被困在全界遊戲裡無法逃出生天的沮喪。
比起全界遊戲來，他曾經曆過的末世，才是真的輪回，沒有絲毫希望，注定死亡的輪回。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輪回走到儘頭——如果等不到，那他大可以親自去取。
在無人窺探的深處，在於燈遊刃有餘的行為之下，在他從未失控的平靜下，是被壓製到沸騰的火焰，隨時準備迸裂出驚濤駭浪，洗滌不該存在之物，取回屬於他的一切。
他從來不是聽天由命之人。
從一個輪回到另一個輪回，他一直在逆天改命，從世界的森森惡意中掙紮出一線生機。
於燈冷靜思考了幾秒，沸騰的火焰悄無聲息的冒出頭，唆使於燈做些不理智的事情，試探他的“好運”或者說“歐皇”之路的極限。
菲爾德·雅各布沒等到他的回答，稍稍有些疑惑，仔細觀察，發現對方似乎是真的在苦惱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請。
在遇到於燈之前，他還沒想過，有人會想拒絕他。
羅布耐心的等了會，沒等到於燈開口，有些按捺不住，他看了眼於燈深思的模樣，沒搞明白這有什麼需要猶豫的，那可是成為勇者的夥伴！
“我也想成為勇者的夥伴！”羅布毛遂自薦：“你看我行嗎？”
菲爾德·雅各布看了眼眼前的黑色兜帽，委婉道：“亡靈係可能不太合適……”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羅布詫異的話出口，想起對麵人的身份，冒出新的疑惑：“你該不會真是那個血色教皇吧？”
他低聲喃喃自語般道：“可是你不是已經死了……”他算了算時間：“快兩個紀元了嗎？”
菲爾德·雅各布坦然的承認了這一點：“如果教廷沒有另一位菲爾德·雅各布的話，那我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人。”
羅塞蒂聞言抬眼看他，沒說話，又垂下眼盯著對方腳下的土地發呆。
“死了幾千年，你怎麼活過來的？”羅布好奇追問。
“承蒙主的厚愛，我從光明中重新誕生。”菲爾德·雅各布低下頭，手指在胸口左右各點了一下。
“這套手勢我記得早換了？”
羅布回憶道：“現在流行的牧良教皇三世改良後的……”
他一時想不起那個拗口的名字，乾脆略了過去，繼續道：“怪不得你出場時跟老古董一樣。這幾千年來，世界變了很多。”
“最最最重要的變化就是，種族平等！職業平等！”羅布將話題拐回到重點上：“勇者為什麼就不能有亡靈係的夥伴了？魔王還有光明係的手下呢，職業和種族能評判一個人的好壞嗎？”
此言一出，震耳欲聾，發人深省。
於燈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三觀居然已經進化到這一步了，能做到不用職業和種族來評判一個人……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於燈若有所思的點開世界頻道的對話，往上翻了翻，停頓在牛頓的發言上“我剛被淨化完，種族從惡魔變成了亡靈，現在在神殿的暗牢，等著下一次淨化。”，這看上去可不像是沒有種族對立的世界該發生的事。
於燈將視線投向羅布，羅布仍在繼續：“亡靈族也不是每天都想著毀滅世界的，再說了你們光明係裡也出過魔王啊，憑什麼因為我是亡靈法師就拒絕我？”
他想成為勇者夥伴的意圖太過鮮明，反而叫於燈有些不解——他絕對不會相信，對方是因為想拯救世界才如此熱衷於成為勇者的夥伴的。
於燈往後退了一步，征詢的看向羅塞蒂。
羅塞蒂十分清楚他的常識缺乏，接收到他的視線，輕聲為他解釋：“不管是成為勇者的夥伴，還是成為魔王的手下，都有利可圖。”
羅布耳朵一動，轉回頭湊熱鬨：“可不止是有利可圖，不然你以為這麼俗套的魔王勇者遊戲，為什麼還能經久不衰？”
“經久不衰不是你們選擇的，而是命運做出的決定。”於燈戳破對方膨脹的話語，一針見血道：“你們沒有選擇權。”
羅布被噎了個正著，也沒惱怒，悠哉悠哉的繼續道：“這裡還有個光明神的信徒呢，彆老是扯命運女神，尊重下人家的信仰。”
於燈閉上嘴，做了個你說的手勢。
“當然是因為，這裡麵有超出想象的巨額利潤。”光聽羅布的語氣，就能察覺到對方眉飛色舞的興奮：“魔王和勇者都有自己的任務，比如幾十年前那一次，魔王打出的旗幟是，統治所有種族，成為大陸的主宰。”
“勇者的任務視魔王的任務而定，反正萬變不離其宗，打敗魔王，拯救世界。”
眼看他扯了半天，偏離了主題，於燈提醒對方：“巨額利潤呢？”
“上一屆勇者是斯尼聯合王國的歐文侯爵。”羅布停頓了下，壓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的於燈冷淡的回望他。
羅布頗感無趣的揭開了謎底：“斯尼聯合王國現在之所以能和尼瓦雷王國勢均力敵，甚至將光明神信徒徹底趕出境內，就是因為他們是上一次勇者遊戲的獲勝方。”
“勇者和他的夥伴們打敗魔王，成為英雄，改變命運……”羅布無精打采道：“童話故事的標準結局，不是嗎？”
“那如果魔王打敗了勇者呢？”於燈沒細究這個巨額利潤到底是什麼，轉而將話題轉到了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既然世界沒毀滅，也沒有巨大的變動，那麼魔王打敗勇者之後，會發生什麼？”
羅布語氣帶上了幾分回憶的色彩：“亡靈係和惡魔類生物的地位得到提升，所有藏在陰暗角落裡的生物都得以重回天日……”
“然後在下一次失敗後，一切回到原點。”羅塞蒂接茬道：“如果你們對所有種族能得到平等這一點有疑惑的話，這就是原因。”
“在魔王和勇者遊戲中，優勢種族的地位不斷交換，最後形成了如今的模樣。”
一切劇情的進展都具有其可解釋的原因。
全界遊戲總能做到，在於燈覺得這隻是個遊戲的時候，又跳出來打破他的錯覺。
“魔王沒想過毀滅世界嗎？”在於燈記憶裡，這麼做的魔王才算是一個合格的魔王。
羅布有些奇怪他的說法：“魔王也活在世上啊，他的手下也需要人類給他們提供服務，如果世界毀滅了，那他們贏了這個遊戲又有什麼意義呢？”
菲爾德·雅各布笑了下，在不動聲色的獲取了眾多關鍵信息之後，將話題轉回到正題上：“並不是我想拒絕你，隻是我覺得你可能不適合成為我的夥伴。”
羅布壓低聲音問羅塞蒂：“這難道不是一個意思？”
羅塞蒂沒接茬。
菲爾德·雅各布有些苦惱道：“我不知道其他前輩們是怎麼尋找自己的夥伴的，但在我眼裡，能成為我夥伴的人跟其他人不一樣。”
於燈若有所思的盯著他頭上的光柱看。
菲爾德·雅各布朝他微微一笑，人類美德朝於燈湧去，正直之中自有無限磊落之意，坦蕩到叫人覺得有那麼一絲猶豫都該感到慚愧。
“於燈，你願意成為我的夥伴，跟我一起拯救這個世界嗎？”
作者有話要說： 拯救世界！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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