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回屋掉眼淚,一是恨自己過往不長心眼,愧對兩個女兒,二是痛心孩子之間關係變成了這樣。
她自在這傷心著,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讓人看了心裡煩躁稍微消散去些。
沈蕙在客廳左右躊躇,一早上給沈婉打了五六個電話,對方不僅不接,後來還直接關了機,她總覺得不安。
今天是周日,藍思意六點多就出了門,也沒說去做什麼,但沈蕙想起她昨天的話,思量了半天,最終咬咬牙狠心不再管,兩個女兒,她若再偏幫誰一些,指不定又犯了錯。
沈蕙打定注意要把虧欠思意的都彌補回來,恰好今天沒事,她帶上錢包出去給她置辦點東西。
藍少臣記掛著有客人要來的事,怕他摸不著這裡,一大早便去車站接。
要接的人叫陳久,和沈蕙沾著點親,過去是沈蕙妹妹的未婚夫,自從沈蕙妹妹死後,結婚這事不了了之,沈家和這位也遠了。
至於陳久來看他,藍少臣感到有些奇怪,畢竟這裡是陳久的傷心之地,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這個城市了。
藍少臣一邊想著,一邊漫不經心往車站門口看,忽然看著一個留平頭的男子四處望著,和他對視半晌也沒有上前來認,隻是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拿起手機撥了號。
藍少臣的手機鈴聲響了,他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那個平頭男子,男子聽得手機響,興奮地朝他招手,三步做兩步的趕過來,親切地喊哥。
藍少臣看著清他的相貌後,訥然半晌,內心的震驚毫無掩飾地表露出來。
陳久羞澀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大哥,是不是認不出來我啦?”
說罷,他自發解釋道,“一彆這麼多年了。當初我離開這裡時還是年輕模樣,趕潮流一頭披肩發,又學著頹廢青年留胡子,現在時髦趕不上了,利利索索地剃了小平頭,大哥認不出來也不怪。”
“不是。”
藍少臣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不知道,為什麼沈婉和陳久這麼像,像了有四五分。
他一時心亂如麻,但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勉強笑了笑,“先上車吧。”
“欸。”
等到藍少臣稍微鎮定一些時,為了不失禮數,正想說幾句關心的話,哪知道陳久熱情極了,剛坐穩便問藍家大大小小的情況,藍少臣一一答了。
聽見藍少臣提兩個女兒的情況,他呆怔半晌,“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我那……”他歎口氣,“不提也罷。”
“這麼多年都沒結婚?”藍少臣趁著紅燈,回頭看他一眼。
“我是斷絕這念想了,大哥,好不容易見麵,咱不提這個,”陳久頓了頓,“沈家老父母可還好?我是沒臉去見,其實我因為掛念他們,偷偷回來過幾次,不過兩個老人家對我都不喜歡,見一回打一回,我去了,反叫他們受氣,久而久之,我心也懶了,就不怎麼回來了。”
“生活還不錯,沈蕙時常回去看他們,他們閒了也會來這邊走動。”
“大姐姐身體可還好?”
藍少臣一聽這句話,把心裡那亂七八糟的猜想全部扔了出去,這位還和十多年前一樣,心裡是個孩子呢。
正常來講,他叫他哥,必然叫沈蕙嫂嫂,但他依舊是叫大姐姐,可見還是打心裡眼裡把沈蕙當成他姐姐看待,這麼多年了,藍少臣歎了口氣。
陳久吃驚,“是有什麼嗎?做什麼歎氣?”
“沒有什麼,隻是物是人非,大家該變的都變,隻有你一如既往。”
陳久納悶,“什麼叫一如既往?大哥,我已經痛改前非了,我現在是個守本分過日子的人,和以前那混混模樣不一樣了。”
“那你現在做什麼?”
“我啊,給人開貨車,一個月八千,而且我在的那個城市是三線,花銷不如這裡大,我一個人吃飽了,手裡還能剩點錢。”他摸了摸頭,開始笑,“我呢,打算好好攢點錢,到時候留著給咱爸媽養老。”
陳久雙親早逝,他說的爸媽是沈家父母,這片孝心情義也是不多見了。
藍少臣沒做聲,等到下車帶著陳久回到自己彆墅裡。
陳久站外麵走動走動,感歎道,“哥你家真大啊。”
“又不是沒見過。”藍少臣笑了。
“我在電視上見過。”陳久嘟囔道。
直至進了門,藍少臣找鞋給他換,他才開始不好意思起來,“我來這,不會給嫂嫂添麻煩吧?”
“怎麼不喊大姐姐了?”
“我就是想,這麼多年不見了,要是一下見到大姐姐……還真不好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