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又病又嬌(2 / 2)

金蘭試著動了動肩膀,感覺輕鬆了許多,抬眸,看一眼鏡中的朱瑄。

他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兩人的視線在銅鏡裡交彙。

金蘭朝他笑了一下,“多謝。”宮裡流行高髻,妃嬪的發髻一個賽一個高聳,再戴上固定用的發箍和金飾,恨不能直插入雲霄。她在家的時候被枝玉逼著梳了幾回高髻,隻覺頭重腳輕渾身僵硬,起身的時候必須有人攙扶才能站穩。昨天戴了一整天的鳳冠,她腰酸背痛,真的不想再頂著一座金光閃閃的寶塔在頭上到處晃悠。

禦用監送來早膳,朱瑄坐在月牙桌旁看書,等金蘭梳好頭發出來才讓宮人揭開捧盒。

杜岩站在一邊服侍,眼神示意宮人上前拜見金蘭。四個小內官的名字是照著節氣取的,就叫立春,小滿,立秋,白露。四人上前給金蘭磕頭,立春和立秋分彆照管金蘭的首飾衣裳、賬本冊子,小滿和白露跟著金蘭出門。

金蘭還要上妝,不敢多吃,隻喝了幾口粥,心想這幾個名字未免太省事。

立春和立秋領了賞出去,不一會兒抬來金蘭的禮服,第一次拜見周太後,她不用穿翟衣,不過還是得穿正式一點的禮服。禮服也有禮服的好處,比如不用為穿什麼衣裳出席宴會而發愁。族中大宴,各家小娘子為了豔壓旁人絞儘腦汁,在宮裡用不著愁這個,每次宮中大宴命婦嬪妃都是差不多的服色樣式,差彆隻在品階的高低。

簡而言之,看人,看臉,不看衣裳首飾。

金蘭打扮好了,一身串枝花卉地綠織金妝花雲肩豎領對襟夾襖,龍趕珠貼邊,遍地四季花,襟前一對嵌寶花蝶鎏金玉花扣,底下係新桑色織金雲龍海水紋襴裙,頭上梳的低髻,戴珍珠茉莉花圍,鬢發如雲,耳邊一對嵌珠寶花蝶金耳環。

她年紀小,正正經經穿了身嶄新的禮服,臉上妝容有些濃,雙頰紅撲撲的,眨巴著一雙清亮的眼眸打量鏡中的自己,看起來有點像小孩子偷偷穿大人的衣裳。

朱瑄笑了一下。

對鏡自照的金蘭立刻發覺了,回頭看他一眼“你笑什麼”

不好看麼她覺得挺好看的,花團錦簇,喜氣洋洋,這樣貴重的袍料,一匹千金呢。

朱瑄走到金蘭身前,伸手牽她“好看。”

金蘭抬起眼簾看他,麵容柔和,眼神卻有點凶“那你還笑”

朱瑄輕笑“我以前隻看過幾個皇妹穿這樣的襖裙第一次看你穿。”

金蘭這一身衣裳和公主的吉服有點像,公主們年幼的時候自然是怎麼喜慶吉祥怎麼打扮,過節時宮中大宴,滿屋子穿著花花綠綠鮮亮衣裙的孩子,胖嘟嘟圓滾滾,像一地亂滾的彩球。金蘭生得圓潤,讓朱瑄不由得想起年節時滿屋亂竄的毛球了。

“我比不上殿下風姿清朗。”金蘭揶揄了一句。

朱瑄挑眉,“圓圓覺得我好看”

金蘭點點頭,目光炯炯“五哥俊眉修目,穿什麼都好看。”

朱瑄沒說什麼,輕輕地嗯一聲,握緊金蘭的手,目不斜視地步下長廊。

金蘭任他拉著,抬頭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一臉端莊嚴肅,神情要多端正有多端正。

他還真是表麵上看起來溫文儒雅,風姿出眾,其實心機深沉,又小氣又古怪又彆扭,還有那麼一點點陰沉,明明有很多事瞞著她,她不過是想求一個答案,他說發病就發病,氣勢洶洶,矯揉任性,偏偏又生得這麼嬌弱,碰不得,打不得,罵不得,弱柳扶風,我見猶憐,她一看到他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就心軟,哪還敢問他呀

她不搭理他的時候,他追著她問他好不好看。她主動誇他好看,他又故作矜持,明明嘴角都揚起來了,還假裝若無其事地扭開臉。

真是彆扭比小時候的枝玉還彆扭

金蘭搖搖頭,目光落在朱瑄牽著她的右手手背上,昨晚她握著這隻手的時候,手心冰涼,一夜過去,他好像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宮人們麵前,誰知道幾個時辰前他滿身是汗,病得昏睡不醒

她歎口氣。

算了,不和他一般計較,誰讓他好看呢以後多讓著他吧,看他還能怎麼折騰

她舒口氣,隨手擺了擺手。

朱瑄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神情疑惑。

金蘭一臉莫名,繼續擺手。

朱瑄低頭。

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隨著金蘭的動作高高揚起,輕輕落下,打秋千一樣來回擺動。

就像兩個牽著手到處撒歡的小孩子似的。

堂堂一國儲君,當著宮人的麵,被太子妃拉著手晃啊晃,晃啊晃的金蘭反應過來,趕緊規規矩矩站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朱瑄站著發了一會兒愣,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神情仿佛有點茫然。

金蘭輕咳兩聲,甩開朱瑄的手,一本正經地問“殿下,您怎麼不走了”

朱瑄失笑,不等金蘭收回胳膊,重新握住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東宮內官默默跟在兩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心裡都在翻江倒海短短半個時辰內,太子爺笑的次數比之前一整年笑的次數還多而且清冷端莊的太子爺居然還由著太子妃晃他的胳膊玩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太子妃看著靦腆乖巧,其實很不正經

不正經的金蘭牽著朱瑄的手,大搖大擺進了仁壽宮。

還沒進殿,她先看到檻窗大玻璃裡一片密密麻麻、金光閃閃的寶塔,那是宮妃命婦們頭頂的嵌寶金發箍。遠看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群山峻嶺似的。

人真多。

朱瑄低頭看金蘭。

他還沒張口,金蘭搶先道“我不怕,我今天是新媳婦,隻要靦腆就夠了。”而且無知者無畏,她不懂宮廷的爾虞我詐,反倒不覺得怕,反正皇太子在前麵頂著呢

看她小臉緊繃,雙拳緊握,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模樣,朱瑄不由得薄唇輕挑,抬手幫她整理被風吹亂了的發鬢。

“彆緊張,她們不會為難你,我們進去拜見太後,說幾句話就出來。”

他拉起金蘭的手,一點點掰開她緊握的小拳頭,低頭吻她因為緊張而潮乎乎的手心。

“圓圓,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裡麵。”

金蘭呼吸一滯,心口怦怦直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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