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妃站起身“我當是哪個吳娘娘,原來是吳賢妃。”
吳賢妃嬌柔嫵媚,一身細皮嫩肉,當年也曾盛寵一時,嘉平帝一度想讓吳賢妃住昭德宮配殿,鄭貴妃心裡不大樂意,不過並沒有明著阻止。後來吳賢妃懷孕,她馬上叫人收拾偏殿,請吳賢妃來住,吳賢妃卻不敢住進來,她直接派人把吳賢妃的箱籠搬進昭德宮配殿,吳賢妃受了驚嚇,沒幾天就小產了。吳賢妃沒了孩子,哭哭啼啼求嘉平帝為她做主。嘉平帝為了安撫她,封她為妃,她還不滿足,非要嘉平帝降罪於鄭貴妃。
鄭貴妃哪裡忍得下這口氣她讓錢興動了些手腳,不久之後吳賢妃生了場怪病,長了一身的疹子,細皮嫩肉成了芝麻燒餅,床笫間還有什麼樂趣嘉平帝看到她就惡心,再也不宣她侍寢,她徹底失了寵。
宮裡人都說吳賢妃的孩子是被鄭貴妃嚇沒的,吳賢妃自那以後對鄭貴妃恨之入骨,日夜咒罵她不得好死。
鄭貴妃早就忘了吳賢妃長什麼模樣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有膽量謀害她的獅子犬。
“本宮多少年沒見過她了她是生是死,還不是本宮一句話的事”
鄭貴妃一笑,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密布的皺紋,眼中閃過一抹凶狠厲色“去請吳賢妃過來。”
宮人恭敬應是。
東宮。
金蘭午睡起來,剛吃了藥,宮人通稟說昭德宮的宮女桃仁求見。
“殿下,寶哥已經沒大礙了,這回多虧殿下以命相救寶哥才能保住狗保住小命,娘娘本來要親自來看殿下的,不過事多纏身,娘娘正在審問吳賢妃,請殿下過去旁聽殿下差點被咬,娘娘說該怎麼處置吳賢妃還得看殿下的意思。”
金蘭嘴角抽了抽,桃仁本來想說的是“保住狗命”
她道“這事全看娘娘怎麼定奪,吳賢妃畢竟是我的長輩。”
桃仁笑著說“娘娘還請了趙王妃、德王妃和慶王妃,娘娘說三位王妃年輕,她一直沒機會教導幾位王妃,正好趁著今天和幾位王妃聚一聚,請殿下務必賞臉。”
德王妃她們和此事無關,鄭貴妃請她們去昭德宮做什麼
金蘭眉頭輕皺,讓宮人給她梳頭,披了件天水碧八寶纏枝蓮紋大絨氅衣,手裡抱了隻紫銅手爐,戴臥兔,腳下穿不怕雨雪的木屐,小滿生怕她有什麼閃失,特意多叫了幾個會功夫的護衛,簇擁著她去昭德宮。
昭德宮典雅莊重,鬆柏森森,今天是個晴天,碧空萬裡,鬆樹枝頭凝結的冰雪折射著金色的日暉,朱紅高牆前幾叢橫斜虯曲的梅枝,清雅淡麗。
鄭貴妃滿頭珠翠,一身華麗斑斕的織金鶴氅,也戴了臥兔,立在回廊前,濃妝豔裹,唇上的口脂厚得仿佛隨時能滴下來,精心裁剪的宮裝掩不住她發胖的體態。
金蘭走近了幾步,行了禮,鄭貴妃冷淡地瞥她一眼,轉身往裡走。
桃仁小聲對金蘭道“娘娘這是在等殿下”
金蘭一笑鄭貴妃怎麼可能在等她等著奚落她倒差不多。
一行人沉默著穿過廊廡,繼續往裡走,進了一座偏院,院子三麵回廊環繞,正東麵一間抱廈,院中鋪了卵石甬道,沒有栽種樹木鮮花,隻在牆角堆了幾座仿造名山的假山,假山上落滿積雪,白皚皚一片,連個腳印都沒有。
回廊裡比肩繼踵站滿了人,趙王妃、德王妃和慶王妃已經到了,三人立在右邊回廊裡,趙王妃慢慢顯懷了,身邊有兩個宮人攙著她。
金蘭飛快掃視一圈,發現左邊回廊和對麵回廊也全是人,一眼看過去烏泱泱一堆人腦袋,看那些人的裝束,顯然不隻是各宮當差的宮女和內官,還有些戴金發髻的宮嬪妃子。
薛娘娘也在。
金蘭腳步一頓,仔細辨彆那些妃嬪,薛娘娘,李選侍各宮妃嬪不管品級高低,全都來了,她們一個個站在四處透風的回廊裡,凍得臉色發白,竟然連把坐的椅子都沒有。所有人垂手站著,不敢吱聲。
氣氛僵硬沉重,薛娘娘幾人臉上夾雜著怒意和懼意。
鄭貴妃寵冠後宮,不怒則已,一旦動怒,闔宮都要遭殃。
薛娘娘注意到金蘭的凝視,朝她搖了搖頭。
金蘭眉尖微蹙。
鄭貴妃回頭看她一眼“磨磨蹭蹭的乾什麼呢過來坐”
侍立的宮女內官嚇了一跳,兩腿打顫。
金蘭已經習慣鄭貴妃這喚狗一樣頤指氣使的驕橫口氣,收回視線,跟著鄭貴妃走到院子正東麵的抱廈前。
宮女搬來兩把檀香雕花大靠背椅,鄭貴妃大刀金馬地坐了,拍拍旁邊的靠椅“太子妃,你過來。”
滿院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彙集到了金蘭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