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治嗓子(1 / 2)

先帝時, 三大營損失殆儘,朝廷從各營中選取精銳編練成十團營, 護衛京師, 以備調用。

後來十團營增設為十二團營, 一度廢置, 又重新複置。

幾經罷置後, 如今十二團營由羅雲瑾一人統領, 監以禦史提督, 各營分設都督, 分十二團操練,各團營又分五軍﹑三千﹑神機三營,營政全歸於羅雲瑾。

而當年三大營中留下的老弱則總稱為京營。精銳大半戰死,剩下的青壯被調取走,京營戰鬥力遠不如前, 不過仍舊被稱為“三大營”。這些年朝官不斷上疏建議恢複三大營舊製, 嘉平帝曾經讓群臣廷議此事, 最後不了了之。

三大營現今由嘉平帝的近侍內官兼任監軍。

追殺羅雲瑾的精騎居然隸屬三大營……

金蘭雖然隻是個深宮婦人,不懂朝政, 也覺得脊背生涼。

仿佛能看透她在想什麼, 羅雲瑾嘴角翹了一下:“你以為我僥幸沒死, 所以想刺殺皇帝報仇?”

金蘭不說話。

難怪羅雲瑾要掃墨和小滿都出去,這事確實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一旦事情泄露, 東宮很可能牽扯進刺殺嘉平帝的風波中去, 那就麻煩了。

羅雲瑾看著她,目光落在她微微發顫的手上,神情緩和下來,收起嘲諷之色,溫和地道:“你不用害怕,我沒有刺殺皇帝。”

金蘭不知道該不該信任羅雲瑾,沉吟片刻,試圖理清思緒。

半晌後,她問:“那羅統領怎麼會出現在娘娘廟?”

羅雲瑾看她許久,驀地輕笑。

他忽然覺得這樣和金蘭說話很好玩,他們還沒有私底下相處過。

他說她曾經這樣照顧她,不是在騙她,她確實曾經整晚整晚地守著他。

那時候正月還沒過完,她怕他又想不開尋死,夜裡睡覺的時候總要驚醒好幾次,小心翼翼地摸到他床邊,探探他的鼻息,看他好好地睡在床上,舒口氣,躺回去接著睡。不一會兒又從夢中驚醒,抓了件袍子披在肩上,趿拉著睡鞋摸到他床上。

羅雲瑾睡得淺,聽到窸窸窣窣聲,睜開眼睛,就看到黑暗中一雙白皙的手撥開床帳,接著探進一個腦袋,她披頭散發,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她一夜折騰好幾次,他煩不勝煩,下一次她再摸過來的時候,一把攥住她的手:“離我遠點。”

她嚇了一跳,揉了揉手腕,笑著轉身回去睡。

第二天晚上照舊。

直到羅雲瑾升任少監以後,她才徹底放下心,不再半夜偷偷摸摸扒拉他的床帳。

燭火焰心閃爍了兩下,火光越來越黯淡。

金蘭望著羅雲瑾,等著他的回答,神情戒備。

羅雲瑾收斂心事,和她解釋:“娘娘廟在涿州,涿州和保定府不遠,我是從保定府逃到涿州的。”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混進禁衛軍,才能躲過三大營精銳的追殺。

金蘭將信將疑,問:“追殺你的人是陸瑛?”

羅雲瑾搖搖頭:“陸瑛隻是奉命行事,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追殺我的人是錢興的屬下。”

“錢興?”金蘭皺眉。

錢興前不久重獲聖寵,繼續擔任司禮監掌印太監,重新回到嘉平帝身邊服侍,宮中人都以為那是因為他舉薦張芝有功。

現在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羅雲瑾道:“那晚我看到一個熟人,所以才能認出那些精騎隸屬三大營,三大營的提督內官是錢興的義子,我懷疑他認出我了。我不能讓他活著給錢興報信,否則他會從我這裡下手,查到東宮,借機攻訐東宮,所以送出朱瑄的人後,我詐死讓他們放鬆警惕,找了個機會,殺了錢興的義子。”

司禮監想給東宮扣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易如反掌。朱瑄和羅雲瑾確實在查薛家的舊案,如果錢興懷疑到朱瑄身上,真的找到證據,一番運作,完全可以讓嘉平帝誤以為朱瑄在動彆的心思。

帝王敏感多疑,朱瑄可以和嘉平帝疏遠,可以得百官擁戴,唯獨不能觸犯嘉平帝的忌諱。

那晚烈火熊熊燃燒,羅雲瑾認出提督之後,明白自己必須立刻殺了錢興的義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無數把長矛刺入他的肩背,他倒地詐死,等到提督靠近,刀起刀落,一刀斬了提督的腦袋。

“我殺了他們的提督,他們一直在追殺我,我逃到涿州,混進禁衛軍……錢興很可能懷疑我的身份,想要活捉我。”

他說得輕描淡寫,金蘭卻能想象得出當時的驚心動魄。

原來羅雲瑾可以逃出精騎的埋伏。

他怕牽連朱瑄,送出老四報信,詐死殺了錢興的義子,然後一路逃到涿州,混進禁衛躲避精騎追殺。

錢興死了一個義子,想要活捉他,將計就計,向嘉平帝稟告說禁衛軍裡混進了刺客,從他們抵達娘娘廟的那天,陸瑛開始奉命追捕他,山上山下全部戒嚴。

羅雲瑾剛剛死裡逃生,又開始躲避陸瑛的圍剿。

那天娘娘廟突兀響起鐘聲,就是他第一次被陸瑛發現的時候。

“這麼說我們抵達娘娘廟之前,你已經混進禁衛軍了……”金蘭終於理清了思路,“你怎麼不來找掃墨?他可以幫你掩蓋蹤跡。”

羅雲瑾沉默了一會兒,說:“錢興想借機興風作浪,我不能給他機會。”

他苦笑了一下。

精騎緊追不放,他難以脫身,隻能躲藏,錢興已經懷疑他了,他不能和東宮的任何人手接觸。可是最後還是金蘭救了他,還把他帶了回來,如果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話,他會被帶回東宮,如果這一切都是錢興的計謀……

他不能回京!

羅雲瑾眉頭輕皺,道:“錢興肯定已經派人去河間府了,我必須趕在他們的人抵達河間府之間趕回去。”

金蘭詫異地看著他:“你傷得這麼重,還要去河間府?”

羅雲瑾一笑,渾然不把身上的傷口放在心上:“沒事,我習慣了。”

他頓了很久,接著道,“我命硬,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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