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圓圓明白了(1 / 2)

太子妃她有點慫 羅青梅 11574 字 5個月前

羅雲瑾瘋了!

他一定是真的瘋了!

謝騫哆嗦著靠近, 仔細辨認地上騎手的臉,蒼白憔悴,胡子拉碴,頰邊幾點乾涸發黑的血痕, 依舊不掩英武俊朗, 化成灰他都不會認錯。

禁衛們慌亂了一瞬, 不知道該向誰稟報, 隻能先大手一張, 將羅雲瑾提了起來。

羅雲瑾毫無反應。

謝騫五內俱焚,這個瘋子為什麼私自回京?

身為總督,丟下邊防數萬大軍, 無詔而還,這是等同謀逆的死罪!

不說朱瑄會如何震怒,天下人又會怎麼譏笑嘲諷他?!

他這幾年執掌司禮監,與內閣共理朝政,和閣臣密切配合,苦心經營, 敕始毖終,扭轉了文臣對他的看法,尤其當他大勝的消息傳回,民間百姓也不再以閹豎稱呼他。

現在那些心血全都白廢了!

朱紅宮門裡傳出一陣嘚嘚的馬蹄聲, 幾名身著赤色蟒衣的內官騎馬奔出牌樓。

禁衛連忙放下羅雲瑾, 上前稟告。

來人正好是乾清宮內侍掃墨, 他騎在馬背上, 居高臨下,神情冰冷,淡淡掃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羅雲瑾,擺了擺手。

兩名緹騎大踏步走到羅雲瑾身前,拔出佩刀。

謝騫心如擂鼓。

佩刀落在羅雲瑾臉上,拍了拍。

“還活著!”

掃墨點點頭,撥馬轉身,朝著宮門馳去。

緹騎扛起羅雲瑾,扔到馬背上,緊跟在他身後。

金烏西墜,起伏錯落的殿頂之上湧動著熊熊燃燒的晚霞,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燦爛的金色夕暉之中。

謝騫臉色慘白,雙手還在發抖。

皇上知道羅雲瑾會趕回來,不然掃墨不會反應這麼平靜,羅雲瑾剛剛出現在宮門口,他就親自出來抓人。

羅雲瑾幾次上疏,皇上不允……難道皇上是故意的?

逼羅雲瑾私自返京,然後以此為借口殺了他?

他這麼聰明,肯定知道皇上不許他回京,知道自己在送死。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隱秘行事,一定要明目張膽地趕回京城?

半生煎熬苦楚,飽經世變,披荊斬棘,終於爬到權力巔峰,得以一展才華抱負,他全都不在乎了?

暮色漸沉,謝騫渾身發冷。

長隨牽著馬走到他身後:“爺,天要黑了。”

謝騫轉身,費力爬上馬背,回首望著被夕光染得彤紅一片的宮城,連綿橫亙的宮牆遊龍一般拱衛著矗立的恢弘殿宇,風聲呼嘯。

羅雲瑾能活過今晚嗎?

……

天色漸晚,橫斜虯曲的花枝之間浮上一輪半圓的月,如銀月光輕籠,枝頭似瓊堆玉砌,夜風輕拂,如雪的花瓣撲撲簌簌灑落。

金蘭午睡醒來,閣中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水晶簾上倒映著屏風外搖曳的燭火,瓶中供了一捧新鮮的茉莉花,一室幽香浮動。

她下榻穿鞋,聽到一道平緩的呼吸聲。

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坐在羅漢床旁的床欄上,眼睫低垂,合目安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的玄色織金常服衣襟袍角散亂,頭上還戴著燕居冠,鬢邊露出一角網巾,臉頰上有係帶勒出來的痕跡。

她心中柔軟,走上前,手指慢慢解開朱瑄下巴上的係帶,取下他頭上歪了半邊的燕居冠。

剛剛一動,他渾身一震,蘇醒過來,大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雙眸睜開,眼神如電。

金蘭沒有被嚇著,俯身親他,“是我,你怎麼就這麼睡著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朱瑄眼神茫然,大手仍然鐵鉗似的緊攥著她,目光定定地鎖在她臉上,一聲不吭。

金蘭輕笑,捏捏他的臉:“還沒醒?”

話音剛落,朱瑄手上力道猛地加重。

腕上一緊,她一下子沒站穩,跌入他的懷抱裡。

他閉了閉眼睛,用儘全身力氣把她整個人按進懷裡,手臂越收越緊。

金蘭感覺自己快喘不上氣了,掙紮著伸出手臂,抱住朱瑄的腰:“做噩夢了?”

他夜裡偶爾從夢中驚醒,也會這麼沉默著抱住她,不肯撒手,直到沉沉睡去,她越掙紮,他抱得越緊,隻能溫言哄他。

朱瑄沒有回答,黑暗中,雙眸裡湧動著晦暗幽深的暗流。

金蘭輕拍他的背,柔聲道:“五哥,我在這呢。”

半晌後,朱瑄輕輕放開她。

金蘭笑著拉他起身,借著屏風透進來的昏黃燭光,墊腳幫他整理衣襟:“也不蓋被子,著涼了怎麼辦?”

朱瑄唇角微翹,握住她的手,捧在掌心裡輕輕摩挲。

他掌心微涼。

金蘭拉著他走出暖閣,次間燈火通明,杜岩、小滿幾人垂首侍立,聽到腳步聲,立刻端水服侍梳洗,奉茶奉果。

吃了茶,金蘭準備去書房看一會兒書,朱瑄拉住她,推著她往外走。

廊前燈火輝煌,庭間樹上掛滿各色彩燈,芙蓉燈,繡球燈,蓮花燈,雪花燈……

宛如漫天星子墜落,萬千燈盞點綴,火樹銀花,璀璨絢爛。

月上中天,岑寂的夜空被燈火映得流光溢彩。

金蘭怔了怔,秋水明眸裡倒映出滿院燦爛燈火,笑著回頭看朱瑄,流轉的燈影映在她的臉頰上:“不年不節的,怎麼想起來掛這麼多燈?”

朱瑄從背後摟住她:“想哄你高興。”

金蘭搖頭失笑,立在廊前,觀賞眼前花燈如晝的盛景。

長廊角落裡,杜岩和小滿望著帝後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燈的背影,雙眼微紅,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花燈在晚風中輕輕搖曳,五顏六色的光華如水流淌瀲灩,曲廊便如橫亙的銀河,隔開兩邊散落的星群。

立在廊下,仿佛置身霄漢,抬手就能摸到星光。

金蘭忽然晃了晃身子。

朱瑄抱著她,唇角的笑容漸漸凝結,眼睛望著燈火,在她耳邊低語:“圓圓是不是困了?”

金蘭抬手扶額,點點頭,最近天氣和暖,她經常犯困。

朱瑄打橫抱起她,杜岩和小滿提著蓮花燈走在前麵,身後懸燈如山,月華黯淡。

還沒到暖閣,金蘭已經睡著了。

朱瑄輕輕放下她,幫她脫下腳上靴鞋,給她蓋好錦被,坐在床沿邊,低頭看她,眸底緩緩浮起血紅之色。

小滿手裡擎著蠟燭,點亮屋中燭火,悄悄看一眼床上熟睡的金蘭,喉結滾動,忍不住嗚咽一聲,眼淚掉了出來。

杜岩連忙扯扯他的衣袖,朝他使了個眼色。

他回過神,抹去淚珠,蓋上燈罩。

屏風外傳來宮人說話的聲音,掃墨走進暖閣,站在珠簾外通稟:“萬歲,羅雲瑾醒了萬歲,他一直在說胡話,太醫說他受了傷,連夜趕路,心血耗儘,神誌模糊,一時半會醒不來。”

太醫的原話是,馬都死了,羅雲瑾身負重傷,幾日幾夜食米未儘,連水都沒喝一口,居然還能硬扛下來,果然是上過戰場的人,鋼筋鐵骨。

朱瑄望著金蘭,淡淡地嗯一聲。

……

謝騫一夜輾轉反側,一閉上眼睛就夢見羅雲瑾人頭落地,滿地鮮血。

他之前做過那樣的夢,後來羅雲瑾活著回來了。

如果這一次的噩夢真的靈驗了該怎麼辦?

他越想越心焦,半夜爬起來奮筆疾書,將自己對開設宗學、允許宗室子弟參加科舉考試的見解和計劃全都寫了出來,不等天亮,托相熟的內官趕緊送進宮去。

第二天宮裡一切正常,朱瑄照舊召見大臣,商討政事。

內閣大臣也和昨天一樣繼續為開設宗學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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