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標致的少年(2 / 2)

太子妃她有點慫 羅青梅 14807 字 8個月前

小朱瑄還是不想學,不過他實在沒事情做,半推半就跟著學了。

他捧著線繩,渾身發抖。

線繩上打的疙瘩結很特彆,隻有他和圓圓看得懂。

小朱瑄顫聲問內官:“這是誰送來的?”

內官撓撓腦袋:“是直殿監掃地的那個……叫羅雲瑾的,他讓我送的。”

小朱瑄握緊線繩。

圓圓還在。

他要找到圓圓。

……

兩個月前,安樂堂。

金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冰冷潮濕的磚地上,身上就像被一座大山碾過似的,每一根骨頭都碎了,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口,鑽心的疼,口裡發苦,又乾又啞,頭暈目眩,手指頭都沒法動一下。

她覺得自己很倒黴。

先是做了孤魂野鬼,什麼都不記得,隻記得自己叫圓圓,然後飄到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小結巴身邊,陪著小結巴讀書寫字,眼看著小結巴能夠見到他的父皇了,鄭貴妃的人突然出現,想要謀害小結巴。

她顧不上屋外的烈日,救下小結巴,自己灰飛煙滅。

小結巴果然沒死,她居然真的能救下小結巴!

活著多好啊,小結巴還這麼小,應該好好活下去。

等金蘭再睜開眼睛時,發覺自己竟然還在宮裡,而這副身體奄奄一息,馬上就要咽氣了。

而且她還變成了一個太監!

金蘭欲哭無淚,她不想當太監。

她呆呆地躺著,難受了很久,試著動了動身體,眉頭一皺。

等等,好像是個小娘子?

金蘭又動了動,鬆了口氣。

果然是個女孩子,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穿著一身內宦的衣裳。

屋子不大,光線昏暗,冷颼颼的,周圍一片痛苦的哀嚎呻|吟聲,地上鋪了些乾草,乾草上橫七豎八躺了二十幾個人,有大有小,大多穿著內宦的青色圓領袍。

金蘭全身劇痛,又渴又餓,張嘴呼救,好不容易喊出一點微弱的聲響,早就被其他人的慘嚎蓋住了。

這裡是犯錯的內宦養傷的地方,屋裡躺著的那些人全都是因為受罰而生病的太監,根本沒人理會她。宮中宮人生了病或者受傷太重就會被挪到安樂堂來,由著他們自生自滅,免得過了病氣給貴人。至於那些位高權重的司禮監太監,自有太醫專門為他們請脈。

屋中的人,要麼自己命硬撐過去,要麼拿出錢鈔討好安樂堂的大夫,要麼就老實等死。

管她是男是女,現在她必須撐下去。

能活著就好。

活著可以蹦蹦跳跳,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她還能去找小結巴,教小結巴說話。

金蘭躺在角落裡,給自己鼓氣,咬咬牙,翻了個身。

她疼得齜牙咧嘴,環顧一圈。

躺在旁邊的人血肉模糊,一身濃重的騷臭味,看起來比她還要淒慘,她試著挪動了幾下,目光落到對方臉上,一怔。

那人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呆呆地望著房頂,糊滿血跡的臉上,一雙狹長的鳳眸。

金蘭看得呆住,她生平還沒見過如眼前的少年這般俊秀出塵的人物。

他衣衫襤褸,躺在乾草堆間,臉上血跡斑斑,看不清麵容,單單隻能看得清那雙清冷的鳳眸。

昏黃的夕光從狹小的窗扇照進屋子,在他臉上籠了一層臟乎乎的光。

滿屋子彌漫的惡臭中,他那雙眼睛漂亮得像天上的星辰。

就像又黑又臭的汙泥裡開出最高潔美麗的蓮花,他躺在那兒,同樣滿身是血,狼狽不堪,就是和彆人的氣度不一樣。

這麼標致的少年,應該不至於入宮當閹人,怎麼也流落到安樂堂了?

金蘭望著少年,出了一會兒神。

門口人影晃動,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金蘭回過神,繼續手腳並用,一點一點爬到門口,抬起手,拍打門板。

吱嘎一聲,門從外麵拉開,看守的老太監抬腳踢踢金蘭:“老實點,都傷成這樣了,你就老實待著吧!彆出來嚇人。”

金蘭抬起頭,虛弱地道:“我、我渴……”

老太監嘖了一聲:“關我什麼事!你渴,自己找水喝去!”

金蘭沒精力和老太監置氣,目光四下裡逡巡,看到外麵院子裡蹲著幾隻大水缸,手搭到門檻上,努力撐起上半身。

“可憐喲……”一聲歎息,一個穿短打的青年從門前經過,看到一口氣喘幾喘的她,皺了皺眉,俯身,“你出來做什麼?”

金蘭指指大水缸:“水……我渴……”

青年道:“你等著。”

他轉身走下台階,拿起水瓢,想了想,又放下了,回頭說:“你身上這麼多的傷,彆喝生水,我去給你倒杯茶來。”

金蘭眼睜睜看著青年走遠,咽了咽口水,她快渴死了!管它是生水還是熟水,隻要能喝就行!

青年半天沒回來,金蘭嗓子都要冒煙了,絕望地趴在門檻上,望著近在咫尺的大水缸,呼呼直喘氣。

老太監得意洋洋地坐在馬紮上,看她痛苦無助的樣子,翹著腿,道:“看你生得還挺標致的,來,叫一聲爺爺,爺爺幫你打一瓢水。”

金蘭牙關緊咬。

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青年終於回來了,手裡果然端了一隻瓷杯,還提了隻茶壺,大踏步跑回門口,蹲在金蘭麵前,茶杯往她麵前一遞。

“你喝吧。”

金蘭渴得受不了,看到茶杯裡晃蕩的茶水,往前湊了湊。

青年舉著茶杯送到她唇邊。

她大口大口喝下茶杯裡的水,喝得太急,嗆得直咳嗽,全身一抽一抽的疼。

青年手足無措,放下茶壺,伸手拍她的背,力道之大,剛剛一巴掌下來,金蘭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老太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青年嚇得一蹦三尺高,手裡的茶杯往地上一甩,扶起金蘭:“你沒事吧?喂!你!你醒醒!”

金蘭一聲骨頭差點被少年搖散了架,哎喲幾聲醒轉,苦笑著道:“大哥,你輕點,我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疼。”

青年連忙收回手。

噗通一聲,金蘭摔在門檻上,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三魂七魄差點就這麼一摔摔沒了。

老太監幸災樂禍,笑得愈加開心。

青年慌忙扶起金蘭,讓她靠坐在門檻上。

金蘭牙齒打顫,生怕死在青年手裡,好在青年這回注意收斂力道,動作小心翼翼的。

她靠著門檻坐定,緩過神,抬起臟乎乎的小臉,笑了笑:“大哥,謝謝你。”

青年怔了怔,臉上微紅,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道:“小兄弟,我自小練武,手上沒有輕重,對不住了。”

金蘭咳嗽了幾聲,含笑說:“不礙事,多謝大哥給我倒茶,讓您受累了。”

他不怕麻煩特意給她倒茶,當真是個熱心腸,就是手上力氣太大了。

青年看著金蘭,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院門口傳來幾聲呼喚聲:“陸瑛,走了!”

老太監臉色一變,目光落到青年身上,仔仔細細打量他。

青年回頭答應一聲,轉過臉來,看著靠坐在門檻上、臉色蒼白的金蘭,臉上掠過同情憐惜之色,想了想,低頭從懷裡摸出一隻褐色荷包,塞給金蘭。

“小兄弟,你好好養傷。”

他放下荷包,轉身大踏步走了。

金蘭愣了一下,摸摸荷包,裡麵裝了一把碎銀子。

這人還真是好心!

她捂著荷包,抬起頭,老太監眯了眯眼睛,朝她靠了過來。

金蘭趕緊收起荷包,轉念一想,萬一這個老宦官想謀財害命怎麼辦?她雙腿傷得這麼重,費了半天力氣隻能爬到門檻這裡,老太監想搶走荷包,輕而易舉。

她哆嗦著摸出一枚小銀錠,放在門前地上:“公公,您認識剛才那位大哥嗎?”

見她這麼識時務,老太監滿意地點點頭,毫不客氣地拿走銀錠,隨口道:“侯府家的世子,誰不認得?他叫陸瑛,家中世代簪纓,祖上曾經跟著老祖宗打過仗,彆看他年輕,萬歲可器重他了!現在已經是殿前金吾衛的郞將了!”

金蘭堆起一臉笑:“原來是他!等我的傷養好了,一定要當麵謝謝他!”

老太監一頓,雙眼眯起。

這小宦官攀上了陸瑛的高枝,陸瑛說不定以後還會來看他。

老太監趕緊掐滅心底剛剛冒起的賊心,戀戀不舍地看一眼金蘭懷裡的荷包,乾笑了兩聲。

金蘭心有餘悸,伸長手臂,夠到青年留下的茶壺和茶杯,一點一點挪回角落裡,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喝了幾口茶,靠坐著喘了幾口氣,她這才感覺到自己真的又活過來了。

雖然全身都在抽痛,可是活著的感覺如此真實。

她可以去找小結巴了!

金蘭儘量忽視身上的疼痛,重新倒了一杯茶,挪到剛才那個少年身邊。

同是天涯淪落人。

何況還是個美人。

金蘭把茶杯推到他麵前,小聲道:“你喝口茶罷,這是煮的茶。”

少年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金蘭身上太疼了,緊緊蜷縮成一團減輕痛苦,視線落到少年臉上。

這人真古怪。

金蘭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茶杯還是原封不動地待在原地,裡麵的茶水自然沒人動過。

她摸摸藏起來的荷包,鬆口氣。

安樂堂的大夫不會用心為他們這樣的小內官抓藥,她得留著這些銀鈔,等大夫來的時候求他們好好為她看傷。

金蘭睡了一覺起來,覺得身上好像沒那麼疼了。

她抓起茶杯,幾口把少年沒碰的茶水喝完,接著躺下。

明天等大夫過來,她還可以找大夫打聽一下小結巴現在住在哪裡,皇上有沒有和他相認。

金蘭想著想著又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中,忽然有人拿著繩子捆住了她的手。

金蘭猛地驚醒,正要張嘴呼喊,被一把破布團塞住了嘴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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