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2284 字 11個月前

十一月初,青城落了初雪。南方的雪零零碎碎,不像鵝毛,像一場更冷些的雨,沒有什麼意境可言。

紀珍棠去開一個論文導師的小會議,她縮著肩,走在雨夾雪裡,遠遠見一輛豪車停在教學樓下,步子一頓。

覺得下車的男人麵熟,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紀珍棠才喊出他的名字。

“小高?”

當時給她拿一堆高定,讓她在寢室換裝的一根筋男人。

小高西裝筆挺,臉上帶笑走過來。

“鐘逾白讓你來的?”

男人點一點頭:“走吧,紀小姐。”

紀珍棠蒙了下:“走哪去?”

小高說:“你上哪去,我們就走哪去。”

她更是不解:“你要陪我上課?”

小高啊了一聲,說:“鐘總沒跟您說呀,這段時間我陪您上課,吃飯,寸步不離。”

“……”

紀珍棠差點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但旁邊有同學喊了她一聲,說一起上樓,她就把疑惑憋回了肚子。

小高很稱職,走哪跟哪,又保持點距離,比如她上課,他就在外麵坐著,她吃飯,他隔兩張桌子陪她吃,怕打擾她生活。

直到把她送到家門口,他才安心離開。

紀珍棠給鐘逾白打電話,誇獎他:“你派的保鏢很稱職,說吧,我被誰盯上了?”

他隻簡單說道:“防患於未然。”

紀珍棠失笑一下,心有

() 領會。

他沒說具體,她就不再問了。

“反正你會保護好我的,對吧?()”

鐘逾白應一聲:義不容辭。?()”

他此刻站在泊洋的樓頂,打著電話,看外麵蕭瑟的冬。

鐘逾白很喜歡站高,他覺得看得遠,很利於布局和籌謀。樓的高度,如地位的高度。

紀珍棠沒來過他辦公室,她好奇過,說你們這麼大的玻璃大樓,在樓上看風光是不是很好呀。

很好嗎?

也不見得。

泊洋的寫字樓,選址靠近他和青大簽約合作的產業園區,並不在繁華競逐的城中,望遠些,全是在建的,灰蒙蒙的建築物。

再望遠,就到蘇市,一座突兀孤立的北寺塔,一到陰雨天氣,氛圍肅穆。

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唯有塔底的鐘聲在心間,能喚醒一點六根的知覺,紅塵的餘溫。

幸好她沒有來看過,不然也會覺得孤獨。

這兒一點也不光鮮。

今天起了點霧。

鐘逾白本來打算去趟沉章園,因為鐘炳文邀他去下棋,他到半路,覺得索然。

明明從前例行公事,陪他爸下棋,打牌,沒有什麼變數,平靜地赴約,不會有無聊這類煩悶心緒出現,但他今天覺得格外疲乏。

於是將車開到了雨燈街,車上擺著早給她準備好的禮。

怕打滑,鐘逾白開得挺慢,尚沒到青雲坊的門牌下,經過一個羅森門口,一眼瞥見了坐在窗前吃關東煮的小姑娘。

車子被他往回倒了一段。

紀珍棠在玩手機,被微涼的指骨碰一下耳朵。

她縮著肩,回頭看見了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鐘逾白坐下來,同時在椅子上擱下一個奢侈品包包。

她正要欣喜的神色猝然一斂,看他古井無波的一雙眼,問:“給我的?什麼日子呀?”

鐘逾白說:“愛你的日子,都是節日。想送就買了。”

紀珍棠一笑,腦袋在他懷裡蹭了下,“啊,怎麼這麼甜呀,你每天多說幾句話,我就要被你甜死了!”

看她笑意暖暖,他忍不住捏一下她的臉頰,也輕輕一笑。

紀珍棠又看一眼新的禮物,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那隻包就嶄新地坐在他們中間的凳子上。

她是不合時宜地想起,當年鐘珩為了她扔過一個包。

當時裝的多瀟灑,心裡就有多惋惜。

那可是愛馬仕啊!!

如今,一個牌子,不同款式。指尖觸過去,輕輕一提,觸手可得,但一點微妙的感慨讓手頓了頓。

“在想鐘珩?”鐘逾白一語道破。

又被精準讀心,紀珍棠在心裡罵了句靠,望著他飛快眨眼,掩飾局促。

鐘逾白神色淡淡。

她差點都忘了,她跟鐘珩吵得激烈那天,在爬山虎遍布的行政樓下,有人蟄伏暗中,作壁上觀,看

() 完一出好戲。

他自然也看見鐘珩不忿地丟掉了那個包。

鐘逾白望著她,忽然問:“還記得他的樣子?()”

這問題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但她沒做理解,於是脫口而出:你這不是廢——?()”

講到一半,察覺到他不是此意,紀珍棠趕忙機靈地改口,舉手投降:“忘記了,忘記了!”

鐘逾白握著一杯暖手的清茶,淡笑著:“說又不說,當我會吃醋?”

她怨言很深:“嗯!嘴上說著不會吃醋,動作卻很誠實,讓我三天三夜下不來床。”

他笑深了一點,方才一路過來,心底的索然在言辭之間便一掃而空:“我沒有這麼蠻橫。”

紀珍棠往嘴裡塞丸子,笑說:“好啊,不認賬。我下次一定要保留罪證,讓你沒話可說。”

鐘逾白喝了一口杯中水,唇畔留一點清淺的茉香。

“不過你當時……”她有話要說,斟酌一番措辭,“就一點也不介意嗎?明明看出來我動機不純。”

他不以為意地說:“我也沒有純到哪裡去。”

紀珍棠看著他,笑意闌珊。吃完幾顆丸子,她指著包包說:“你來找我是送東西嗎?”

鐘逾白說明另一個意圖:“順便來看看姑姑。”

她驚道:“啊,我姑姑都成你姑姑了,叫得真是順口啊。”

他淡笑應對她的揶揄,等她吃完,一同走出羅森,忽然偏頭看她,問:“在哪兒迷路的?”

紀珍棠沒懂:“什麼?”

“小的時候。”

她頓了頓,慢慢想起,和他說過小時候在雪天迷路的事,紀珍棠指了下三岔路口處青雲坊的牌坊,“就前麵。”

那一次,還是警察領她回去的。

明明落棠閣就在眼前了,可是報不出地址,也看不清前路,就在離家一百米的地方呆呆地等了很久。

鐘逾白從車裡取了一些用來籠絡家長的珍貴布匹,精裝禮盒被他提在手中,他伸出另一隻手,將她牽進朦朦的雪光裡。

“走吧。”

除了他,不會有人把她的隻言片語如此珍重地放在心裡。

“你怎麼……還一直記得啊。”紀珍棠失笑了一下,強撐的嘴角,是在竭力掩飾淚腺鬆動的開關。

鐘逾白說:“我一直記得,是因為你一直記得。”

她小小的一隻手,因為體溫太低,被他整個裹進溫暖的掌心,密不透風,紀珍棠被他捂著手,不由暖到了心窩裡。

他說:“因為八歲的你一直記得。”

雪粒變得厚了些,拍在她的耳朵上,有了輕微的擦碰感。

紀珍棠睫毛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淚還是雪,她抬起眼皮認真地看他。

是那個孤立無助,在雪裡等著救援的小孩在看著他。盈盈秋瞳,眼波楚楚。

這一次,不是走進風雪,他們正在穿越風雪。她跟著他的腳步,走出了傷痕累累的童年。

他希望她的疼痛翻篇,也承諾她從此不會再迷航。

“小小棠,”鐘逾白低眸看她,眼神溫柔,像是真的在看著那個迷過路的小孩,揉著她的頭發,淺笑說,“這次真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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