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炙卿心裡猛然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回頭望著雲綺煙的麵容。
但說出了這麼有爆炸性的話，雲綺煙卻沒什麼反應，見雲綺煙看來,還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啊,我隻是隨意提一句，可能是太入戲了。”
也是，這種話根本不像她會說的,雲綺煙隻是在開玩笑……
楊炙卿神色僵了一瞬,強行壓製住了心中那份若有若無的不安，又恢複了平靜。
她要是真的相信，也顯得太傻了。
楊炙卿垂下眼簾,往門口走去：“今天就到這裡,先回酒店吧。”
她和雲綺煙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見她身後，雲綺煙投來的眼神,墨黑的瞳色，翻滾著各種各樣的情緒。
到最後,她也隻聽見了一句雲綺煙輕快的回複：“好呀。”
……
楊炙卿回到房間裡，還沒坐下，就聽見自己的鈴聲響起來,一看，是經紀人給她打來的電話。
等她接通，經紀人的聲音遙遙地從電話裡傳出來：“進組感覺怎麼樣？”
楊炙卿淡淡應了一句：“還行。”
“那就好。”經紀人多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終於將話題轉到了自己的目的上,“這兩天還沒開拍吧？能不能抽出一天時間來？”
楊炙卿兩腿交疊，靠在椅子上：“有什麼活動需要我出席麼？”
既然被她猜中了，經紀人也就沒繼續繞圈子,“你跟嚴導請個假，到隔壁市跑個通告。”
楊炙卿一下子沒說話，任由沉默彌漫在通話裡，直到空氣裡多了幾分凝重，才緩緩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經紀人：“就……過兩天。”
“剛進組就請假，留下印象不好。”楊炙卿語氣淡漠，“嚴導那個性格，一不高興就可能換人，我們得罪不起。”
“這通告是早就排好的，那時候這部戲都還沒影呢。”經紀人知道理虧，硬著頭皮和她解釋，“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知道活動和你進組時間撞上，第一時間就去推了，但沒推掉……”
“你要是已經開拍了，我肯定不強求，但是現在不還沒開始麼？劇組準備也是要時間的，你當天去，當天回，耽誤不了什麼事情。”
楊炙卿眼眸微闔，不說話了。
經紀人的顧慮她也知道不少，她從團裡出來，開的是個人工作室，聽起來光鮮，實際上比其他那些背後有公司幫忙，什麼事情都能撒手不管的藝人艱難太多。
再加上轉型時間短，根基不穩，人脈資源更是比不上大公司，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業務能力帶來的良好風評。
這次的通告是個媒體活動，偏偏活動方的媒體也是圈內出了名的心胸狹窄，要是拒掉這次，有“耍大牌”的傳聞傳出去，對她的事業會是相當大的打擊。
楊炙卿良久沒說話，最後才道：“我去試試。”
“行，”經紀人也知道這是她承諾的極限，在那邊歎息道，“儘力就好。”
楊炙卿做了充足準備，去找嚴導請假的時候，卻意外地順利。
嚴導一揮手就準了她的假，興許是見楊炙卿臉上難得有意外的表情，便隨意地道：“批一個是批，批兩個也是批，反正這兩天也不拍，你們留在這乾什麼？”
楊炙卿點頭，客氣地說了句：“謝謝導演。”
順利自然是好事，但楊炙卿離開之後，回想起嚴導口中那句“批一個是批，批兩個也是批”，心存疑竇，心想，莫非劇組裡還有其他人要請假？
不過，這個問題楊炙卿隻是想了想，在腦海一掠而過，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在活動當天，楊炙卿去往機場，在休息室裡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她身體驟然僵硬了。
雲綺煙此刻正垂著頭看書，聽見聲音從休息室的座椅上抬起頭來，還衝楊炙卿友好地打了個招呼，笑了笑：“你也去參加活動啊？”
楊炙卿暗中呼出一口長氣，坐到她身後：“對。”
她終歸知道，嚴導為什麼答應得那樣爽快，以及他口中那另外一個請假的人是誰了——反正女主少了一個就沒法拍，那少了一個和少了兩個，本質上也沒有什麼區彆。
她要和雲綺煙參加同一個活動，不僅如此，還是同一班飛機。
世間尷尬莫過於此。
她原本是這樣以為的，但當上機之後，楊炙卿收回了自己的話。
事實證明，平時的巧合是一個一個的，但當眾多巧合撞在一起的時候，就會顯得十分令人不敢相信。
她和雲綺煙的座位，居然還是排在一起的。
楊炙卿心情很複雜：雲綺煙這種大小姐，為什麼要跟她一樣坐商務艙？這未免也過分勤儉持家了吧？
好在距離不遠，在飛機上要度過的時間也隻有兩個小時……
抱著這樣的心思，她坐在了雲綺煙身旁。
起飛之後，飛機漸趨平穩，駛入雲層，雲綺煙扭過頭，看著窗外藍白分明的風景。
她冷不丁開口：“這幾年，過得開心麼？”
楊炙卿愣了愣，反應過來，這是雲綺煙在問自己。
在劇組，兩人默契地以“楊小姐”與“雲小姐”相稱，共同掩過從前發生的事情，仿佛那些事從來不存在。
這究竟是為了騙過彆人，還是騙過自己，連她內心都不清楚。
眼下正在飛機上，離旁人都很遠，她們的對話旁人完全無從得知，這個截然不同的環境，反倒讓楊炙卿興起一點談話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