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桂花香啊。’
餘窈很容易分心。
上一秒耳朵裡經過的是“照片”,下一秒眼睛就開始尋找花香的來源。
她從裙擺下找到一片邊緣泛黑的桂花。
駱氏集團的穹英大廈下種了桂花樹。
駱北延從那裡開車出來,經過某一棵桂花樹時,一定開了車窗。
他會把手臂靠在窗沿,小臂肌肉的凸形隱約透出白襯衫,領帶鬆垮隨意地掛著,神態放鬆。等車開出高新開發區,進入繁忙的市中心公路,他又會關上車窗,表情平靜深沉。
那片桂花就不經意地留下了。
像怪盜寄來的預告信。
三分鐘過去了。
駱北延相信自己提問的口氣很正常。
沒有責備,沒有逼迫,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猥褻意味。
但是餘窈沉默了整整三分鐘。
期間,她一直在用手指搓一片不知道從哪裡帶來的桂花。
濃香逸入空氣,駱北延忍不住掩鼻。
“咳……”他清了清嗓子,嘗試用更溫和地態度說,“你那天發錯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是畫畫用的人體參考。”餘窈終於回神了,“我想發到筆記本上,但是點錯了。”
“哦。”
駱北延很慶幸,他沒有因為幾張人體素材去找心理醫生。
他開車回家,餘窈在後麵玩手機。
她留過眉的直劉海,及肩中長發微微內卷,看起來文靜又陰沉。駱北延幾乎沒見過她的正臉,不是被劉海擋住,就是低著頭。
他們沉默著駛入小區。
這是一處嶄新的地中海風格的白色彆墅,除了室內泳池之外,它在這片富人區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房子裡還沒來得及擺上各種名貴藏品,隻有一張駱家老太太送的萬馬奔騰圖,它被卷起來放在廚房櫃子裡了。
這是駱北延新買的彆墅。
他雖然回歸豪門,但是跟家族的關係很緊張。
他不住家裡。
餘窈也不住家裡。
她住校。
老太太給她騰了間房。
但是每到周末,餘窈就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留校。
除了這周。
這周,駱北延強行把她接走了。
他們到彆墅後,駱北延停好車,餘窈還在一動不動地玩手機。
駱北延敲了敲車窗:“等下我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接你回家。”
“嗯。”她眉毛微挑,手指飛快地打字。
駱北延生出一點怒意。
他從車窗裡伸出手,把餘窈的手機拿走:“說話的時候看著人,這是最基本的……”
禮貌。
駱北延想說。
然後一個刺耳的男聲從手機裡響起。
“臭婊-子你等死!”
駱北延覺得可能是自己搶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語音播放。
“你就是個公共廁所!餘窈!我要你身敗名裂!”
語音還在放。
“喜歡玩刀片是不是?喜歡挨揍是不是?等老子抓到你,就要你爽個夠!”
餘窈從駱北延手裡搶回手機,關了聲音。
駱北延終於意識到那幾張圖不是“人體素材”這麼簡單。
“進去說。”他表情凝重,眼裡強壓著慍怒。
他腦子裡閃過了很多猜想。
裸-貸,濫-交,人渣男友,或者是出於無知被哄騙墮落。
餘窈老實跟在他後麵。
語音播放是手機被搶走之前,她故意按到的。
她不想被接去駱家,所以才給駱北延找事兒。
駱北延拉著她上了二樓。
書房裡乾乾淨淨,櫃子上擺滿了文件和資料夾,一本書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回事?”駱北延把書房關上,拍著桌子問。
他眉毛挑起,如劍拔弩張,高大頎長的身軀更顯氣勢可怕。
餘簾兒就這一個妹妹。
要是餘窈出了什麼事,他還怎麼跟餘簾兒交代?這姑娘隻上大學三個月不到,一句話不跟人說就算了,還在外麵這樣胡來。真不曉得以後怎麼管教。
駱北延又拿走了餘窈的手機:“這是誰?是不是他威脅你?之前的照片也是他發的?”
餘窈沉默。
駱北延打開她聊天記錄,沒幾頁,是新加上的號,都是剛才在車裡聊的,難怪她看得這麼認真。
聊天記錄裡,餘窈倒是沒說幾句,都是對方在罵汙言穢語。對方打一大串字,餘窈回個“嘻嘻”。然後成功地把對方氣到崩潰,開始用語音辱罵。這些語音邊上都有個紅點,除了剛才點開的那條,餘窈一條都沒聽,隻是每隔幾條發一句“那你真棒”之類的話。
對方直接氣到失聲。
駱北延用餘窈的手機回複對方。
“已報警。”
然後關機。
“你是一句話都不打算說是吧?”駱北延聲音又平靜下來。
餘窈不吭聲。
她真的精通怎麼把人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