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沒乾政,卻能對政事了如指掌,猶如一位無所不知的隱客。
“坐我這兒來吧。”長孫婧招了招手,“敏君都已將折子分了類,做了簡彙。你幫我按輕重緩急分一下。這活兒應當難不倒你吧?”
於是,嚴徽第一次坐到長孫婧的身邊,拿起了他人生中所閱的第一本奏折。
-
京城七十二坊,要屬興樂坊最為富貴繁華。
要住在此坊,光有通天的財富還不夠,還得有積累百年的家族聲譽,以及影響朝野的權勢。
女帝賜給左韶風的新府邸,就座落在興樂坊中,曾是一位郡王的府邸。
論製式,左韶風隻是侯爵,這
()?()?()
府邸的規模超出了他應有的待遇。可既然是聖上所賜,他自然享用得心安理得。旁人也免不了感歎一番女帝對左韶風的恩寵厚愛。
不說這太尉府的屋舍如何寬敞華美,光是那寬敞的後園,引了活水入園,遍植奇花異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處處轉角都是景。
園中還養了孔雀、梅花鹿、仙鶴等雅獸。
人們坐在亭中,外麵花草扶疏,山水清秀,又有鳥獸悠然漫步,宛如置身山野幽林之中。
“太尉居於鬨市之中,卻坐擁閒林野趣,可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金秋九月,滿院菊花次第綻放。樂伎在不遠處的回廊裡吹拉彈唱,歌聲靡靡。客人們賞菊觀景,以歌送酒,越發愜意。
“諸位可知道,我前些日子在樞正殿裡見到了什麼人?()?()?()”一位客人道。
“你這話說得太籠統。文武百官,排得上號的,哪個沒去過樞正殿?()?()?()”
“此人卻不是官員。()?()?()”
“那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一個人撫掌笑道,“可是陛下新封的那位嚴少侍?()?()?()”
?[(..)]?請來[*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旁人不屑:“他又不是頭一天在樞正殿了。陛下把工部的繪圖的活兒交給了他,讓他在樞正殿的偏閣裡繪圖。()?()?()”
“可我見他卻不在偏閣。()?()?()”那客人道,“而是陛下的書房!”
這話一出,眾人神色微變。
“難道我們又要出一位‘秉筆侍君’了?”
昔年柳懷易攝政,在樞正殿裡替長孫婧批改奏折,長孫婧隻用在他批改好的奏折後落個印。於是朝中也將柳相君稱做“秉筆侍君”,有譏嘲年幼的女帝被後宮把持了朝政之意。
尤其柳懷易執政手段非常嚴厲,改革措施頗多,得罪了不少人。“秉筆侍君”這個稱號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名聲。
“這柳謙到底有什麼好,陛下被他掌控那麼多年,人死了,又找個模樣像的,連寵的路數都是同一套!”
“陛下到底是女子。這女子嘛,生性如此,容易耽於情愛,將江山大局放置一旁。”
“陛下寵柳懷易,引發‘天寧之亂’,引了那所謂的德昭太子意圖逼宮篡位。可還沒有吸取教訓?”
“我覺得諸位想多了。陛下早就掌政,不會再由他人代筆。我也在陛下的書房裡見過這侍君,他似乎隻是伺候筆墨。”
“今日隻是伺候筆墨,日後怎麼樣,你我誰能說得準?”
“就是。秉筆也就罷了。陛下納侍君還是為了生皇子的。要是這嚴少侍做了皇子的生父……”
一個左府的食客嗤笑道:“諸位都心知肚明,為了生皇子而納侍君這話,也不過是官麵文章。女人生不出孩子,換了再多的男人都沒用。”
“確實,納侍君,說白了隻是為了享樂。”客人們紛紛露出含蓄的鄙夷之色。
“不止於此。太尉,諸位大人可聽說了?陛下還在宮苑中同侍君們遊戲,讓侍君們追逐她。追上了,便當場幸之……”
男
()?()?()
人們有老有少,卻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不屑而又曖昧的神色。因不知說什麼的是好,全都嘖嘖有聲。()?()?()
左韶風坐在一旁,手裡端著酒杯,心不在焉,一直沒有出聲。()?()?()
聽到了這最香豔的部分,左韶風才略微回過了點神,眼睛眯了一下,似笑非笑。()?()?()
左韶風的兒子尚了公主,將來如果公主登基為女帝,左家就會出一個東君。長孫婧若又生了兒子,立兒子為皇儲,那左家隻會出一個駙馬而已了。()?()?()
從左韶風的立場,當然巴不得女帝就此再也生不出孩子的好。()?()?()
?喜歡看靡寶寫的《山海圖(女帝)》45、第45章嗎?那就記住.的域名[(..)]?請來[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有客人憂心忡忡道:“皇帝的家事,我們臣子不便去管。隻是在朝堂上,陛下先是逼走了禮王,將兵部從上到下擼成了光棍,現在又借著秋季官員考核,對著吏部下手了。太尉,您可得做點什麼呀!”()?()?()
左韶風被眾人望著,這才慢悠悠地開了口:“柳懷易雖死,可他還活在陛下心裡,他的魂還盤踞在樞正殿沒散。各位看陛下這些年的種種舉措,哪條不是延續柳懷易的老路?”()?()?()
眾人紛紛點頭。()?()?()
左韶風嘴角輕勾:“重陽一過,各地述職的官員都要進京了,後麵人事變動隻會更頻繁。諸位可要做好準備了。”
客人們神色訕訕。
能在左韶風的府上作客的,都是京中的高官大吏。
他們才扛過了夏天那場風暴,又要經受年末的洗刷,一頂烏紗帽戴得搖搖欲墜,不安地覺都睡不好。
況且他們派係下的許多中小官員都被長孫婧換掉了,不少官不大卻是要職,讓他們如今辦起事來十分不方便。
清丈田畝一案後,長孫婧提拔了好幾名能吏,放在禦史台,大理寺等扼要之處,如數雙眼睛盯著群臣,教心有不甘的那群人不敢輕舉妄動。
左韶風回京,被長孫婧不管三七地收回了兵權,手下親信武將也都被拆分得東零西落。許多親信都和左韶風一樣,明麵上升了官,卻是沒什麼實權,不過榮養著罷了。
一位禮王一派的官員滿麵怨氣道:“太尉,新政還未正式推廣,就已鬨得民怨浮沸,朝野一片怨言。而陛下顯然還會一意孤行下去。如今朝中就數太尉您還能勸解陛下幾句了。”
“我倒建議太尉暫且不要同陛下硬對,且留有用之身。朝野之中,支持新政的人也不少。後宮侍君中又有高東節度使之子,還有穆家的人……”
左韶風一聲嗤笑:“穆家?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們家也真是夠出息,送了一個兒子不夠,還送第二個進去。小的那個,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進宮是給陛下做侍君的,還是做兒子的?”
客人們一陣大笑。
“可這批侍君裡,凡是有些背景的,都得了陛下的寵幸。”那位官員正色道,“陛下借著寵愛他們,以籠絡他們背後的家族。太尉,高東節度使的兵權,可還是在自己手裡的呀。”
左韶風鷹似眼睛微眯了一下,似笑
()?()?()
非笑道:“赫連那老匹夫,難道還是什麼赤膽忠心的臣子?罷了,且先看這位新的‘秉筆侍君’如何吧。()?()?()”
-
嚴徽並不知道自己在宮外有了個不討喜的新綽號。
正是午歇時分,丹霞閣裡清幽一片。嚴徽如往常一樣,正給女帝念著書。
長孫婧穿著輕薄的羽紗衣,枕在嚴徽的腿上,半乾的頭發搭在了席上。她閉著眼,洗去了鉛華的麵孔白淨柔軟,嘴角隱隱帶著笑。
重陽將至,空氣中的桂花香已被菊花香取代。驕陽越發金燦燦,印在窗紗上,像跳躍的火團。
屋子裡很靜,所以嚴徽低聲念書的聲音特彆清晰。
辭藻華麗的《大雍江山誌之南海篇》由他娓娓念了出來,碧波萬頃,藍天白帆,畫卷一般展現在女帝眼前。
青年的嗓音溫潤清澈,低語時格外動人心弦,聽在耳朵裡非常的舒服。
“真想去看看書裡寫的那些地方。()?()?()”長孫婧手裡把玩著嚴徽腰上的絲帶,“我是天下之主,見過的江山卻隻有京畿這一代。()?()?()”
?()_[(..)]?請來[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長孫婧抬起手,摸了摸嚴徽英俊的麵容。
“你去過那麼多地方,那麼自由,最後卻進了宮,就不覺得遺憾嗎?()?()?()”
嚴徽握住了長孫婧的手,吻了吻,道:“臣所追求的,並不是那種散漫的自由。臣隻想侍奉天下之主,為陛下儘一份綿薄之力。如今臣的目的達到了,隻覺得再滿足不過,怎麼會遺憾?()?()?()”
長孫婧微笑:“過幾日就是重陽節了,到時候大夥兒要去北苑秋獵。還記得很早前看過你打馬球,馬術不錯,就不知道你箭法如何。()?()?()”
嚴徽謙虛道:“臣的弓馬不如赫連少侍,隻是擅長取巧。()?()?()”
“你確實很擅長取巧。()?()?()”長孫婧笑道,“可‘巧’這東西,也並不是那麼好取的。說起來,你還沒有自己的馬呢。待會兒就讓林十全陪你去馬廄裡挑一匹,這兩日先熟悉熟悉,秋獵的時候才好使。”
“臣謝陛下恩。”嚴徽目光溫柔,“臣到時候一定好好表現,不負陛下的期許。”
“何用到時候?”
長孫婧的手輕輕一拉,絲帶鬆開來。嚴徽的衣服便敞開了,露出淺麥色的肌膚和緊實的胸膛。
嚴徽凝視著懷中的女帝,指節輕撫過那雪花塑出來的麵頰,然後俯下身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卷開始,從後宮轉朝堂,轉場了。
PS:把封男主的白露閣改丹霞閣了,丹霞這名字更適合他一點。白露一股子白蓮花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