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棒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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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師兄失落的袈裟?”

六祖看也不看:“自然是我的。”

“何以見得?”

“我這袈裟比尋常輕巧,用料又格外不同;和尚用手顛上一顛,自然知道。”

玄奘道:“可還有憑證?”

六祖兩眼一翻,振振有詞:

“你這和尚,問這麼多作甚麼?諒我說出了這袈裟的好處,你這肉眼也不識得,不過白費而已。

我且告訴你,我這袈裟重二兩零八錢,二兩是金,八錢是銀;二兩金線是佛母親手織就,八錢銀線是南海觀布施;經緯縱橫,莫非聖賢心血;一絲一縷,都是菩提種子。此寶衣上嵌七寶,水火不侵,行動七佛隨身,坐臥處萬神朝禮。但得一絲玄妙,便能超凡入聖,萬世不墮輪回——你可曉得?”

這一串說詞又急又快,細密緊促,恰似相聲的貫口。旁觀的人群不錯耳聽見,霎時間便是小小一陣議論,語氣中卻大不客氣:這和尚衣衫襤褸,窮得要當眾誦經,換取盤纏,哪裡來的什麼“金銀袈裟”?莫非是貪得無厭,要訛金山寺的高僧一筆?

——貪婪歸貪婪,竟敢當眾胡說八道,難道是失心瘋了?

玄奘卻渾然不以為意,隻是合掌:

“如此,貧僧知道了。”

“你知道個甚麼?”

“大師的袈裟,果然是好袈裟。”玄奘緩緩道:“隻是可惜,可惜,多了這二兩八錢!”

聞聽此言,六祖仰天大笑,笑聲響亮清朗,似乎不勝喜悅;如此大笑三聲,隨即笑容驟收,又換做凶神惡煞的樣子:

“你這和尚,好生無禮!俺好好與你分說,你還詆毀俺的寶衣!且吃俺一棒!”

說罷,他拎起腳邊驅趕野狗的肮臟竹棒,一棍當頭落下,不偏不倚擊中玄奘肩膀,直打得塵土飛揚,碎屑橫飛。未等在旁的眾人驚呼出聲,這臟和尚驀的丟下竹棒,拍拍衣袖,飄然擠出人群,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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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騷亂一片,還在叫嚷著找那莫名失蹤的布衣和尚;林貌佇立在旁,則是目瞪口呆,反應不能,完全理解不了這兔起鶻落之間怪異的變故。

正在呆滯之時,熟悉的聲音卻忽而在耳邊響起:

“……好厲害的和尚!”

在這樣茫然無措的時候,聽到銘記在心而深刻信賴的聲音,真正是說不出的感動。林貌趕緊回話:

“大聖也在看著嗎?”

“那是自然。”大聖哼了一聲:“自這和尚現身,咱便一直留神了——他隨身的祥雲瑞氣、梵音蓮影,瞞一瞞你小子也便罷了,可未必能擋住咱老孫火眼金睛。不過也是萬萬意料不到,這和尚竟然高明到這般地步!”

“……高明?”

六祖當然高明,但又有什麼神通,能令齊天大聖都

稱許至此呢?

“這和尚不是剛剛才敲過一棒?你且看那玄奘的模樣。”

林貌定睛一看,不由微微吃驚:六祖以竹棒敲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不過是在玄奘法師月白色的僧衣上留下了一點汙漬而已;但這隨手一棒之後,玄奘由內而外的氣質卻迅即變化了——雖然依舊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模樣,但原本那種濯濯春山、飄逸出塵,迥然不同凡俗的翩翩風致,卻在一棒之中蕩然無餘,而宛然和光同塵,退轉縮減,與尋常凡夫並無區彆了!

這樣的氣度容貌,或許還能讓人讚一句“好和尚”,卻恐怕絕不會生出什麼敬畏聖僧的念頭。

大聖淡淡道:“你應該知道這玄奘和尚的來曆。”

林貌小心翼翼,不敢觸碰猴哥的逆鱗——逆毛,牽涉那莫須有的師徒關係,隻能低聲作答:

“聽說前世是世尊弟子,法號金蟬子。”

“是啊,金蟬子。”猴哥聲音悠悠:“這樣十世修行的聖僧,降世時就有護法諸神隨行,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不勝其數的天神暗中護持,保他了此塵世大業。而剛剛那和尚竹棒一擊,便是敲掉了金蟬子隨身護法的一切神祇。從此法力失墮,元神封閉,祥光瑞雲掃蕩殆儘,便真正與凡人無異了。”

林貌傻了:“那六——那和尚為什麼要這麼做?豈非是蓄意與玄奘法師為難?”

“為難?”猴哥道:“的確是為難!為難的是金蟬子,為難的是護法天神,但這樣千般萬般為難,成全的卻恰恰是那玄奘和尚!那玄奘口口聲聲,將西行求取真經視為自己平生的大願;難道一生所發下的宏願,是可以依仗法力神通,揭諦天神而達成的嗎?要是能行得這般方便,何不讓佛祖直接將經文送來!”

取經的到底是佛祖欽定、神明隨身的十世聖僧金蟬子,還是艱苦砥礪,精誠所致、金石為開的凡人陳玄奘?這一點微妙精細的差彆,便可能是整個世界的不同。

——依仗外力而達成畢生大願,其結果可未必會如意料一般圓滿喔。

林貌沉默許久,終於長長噓一口氣。

“……我明白了。”他慢慢道。

——如果六祖這一棒之前,隻有聖僧金蟬子,而沒有尋常陳玄奘;那麼六祖這一棒之後,也隻有凡人陳玄奘,而沒有聖賢大乘天。等到凡夫俗子陳玄奘步行至天竺之時,大概才是他真正成就大道,證得大乘天之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