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對話(2 / 2)

“酒神為‘甲’,那這就是‘乙’。”他道:“以天乾而論,我們大概還需要準備十個盒子,就能將手腳料理得差不多了……當然啦,就算古神的數量翻上十倍,也還依舊是僧多粥少。但總能緩解一二。“

這聽起來簡直有種“朕設此盒,待卿久矣”的奇特感覺,莫名的讓人生出難以遏製的吐槽欲望。但林貌猶自躊躇不語,空寂的山洞中卻驟然傳來了尖利、刺耳,難以言喻的冷笑聲,難聽得像是指甲在刮擦玻璃。

李先生神色不動,仿佛早有預料。他甚至頗為禮貌的稍稍俯首,絕不欠缺禮數:

“上神居然大駕光臨,真令在下不勝欣喜。”

“這難道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嗎?”那個聲音粗糲而又喑啞,晦澀的發音中帶著某種刻骨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栗:“閣下清查甲骨,不就是想摸清我的下落嗎?現在我來見你,豈不正好。”

“在下的確很想與上神見一麵。”李先生承認道:“畢竟我一直非常疑惑,所謂‘六天故氣’,殘暴恣睢、食肉飲血或者有之,但其粗蠻而直率的本性,怎麼能想出往三江源引入北海淡水的招數呢?這樣陰損而刻薄的辦法,實在不太符合古神的常識啊。”

“莊子說,巧者勞矣智者憂,七竅開而混沌死。一旦明白了陰謀詭計,也就明白了人情世故,明白了仁義禮智,逐步滑入人性的範疇,而脫離了蠻荒與野性的力量源泉。某種意義上,古神越轉化得像人,力量損失也就越為嚴重。”

李先生停了一停,非常溫和的開口了:

“所以說,上神的力量,也該消磨得差不多了吧?”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令林貌都微微瞪大了眼睛。但那位上神沉默片刻,卻隻是冷笑:

“很聰明,很聰明!怎麼,看透了我的底細,也打算給我預備一個紅盒子了嗎?”

“上神這就誤會了。”李先生道:“我們可不敢給上神預備盒子。預備盒子那好歹也是活著進實驗室的待遇,但往三江源引入北海淡水卻是決計沒有辦法寬緩的罪行,不可饒恕的曆史責任。所以,絕對沒有哪個領導敢簽字放上神一條活路,我們唯一的爭論,大概是將來死刑的方式——是遵循唐朝的古禮,以大辟腰斬問罪呢;還是考慮現代世界的人道主義,直接槍斃了事?這種法律程序上的問題,總是比較複雜的。”

“當然,作為利益相關方,上神也可以提出行刑的意見。我們會考慮的。”

虎斑貓彬彬有禮的彎一彎腰,儀態實在無可挑剔。而山洞中驀然一片靜默,片刻中竟再無聲響。如此冷寂少頃,那位擅自出麵的古神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句台詞。

“真是有自信。”他冷冷道:“那我就在藏區恭候大駕了……看看各位的嘴,是否能比長江黃河的洪水更硬吧!”

一語既畢,清風徐過,山洞中再無聲響。李先生嘖了一聲,抬頭仰望著空無一物的山洞頂,神色之中頗有思慮,仿佛在深沉的推敲著什麼。如此長久思索後,他隨口又問了一句:

“林先生以為如何?“

林貌道:“我認為應該加大轟炸的劑量,為這位上神醒一醒腦子。”

李先生:……

“相當高明的見解。”他乾巴巴道:“真是一針見血。”

·

在大手子奮戰於西北前線時(好吧其實也沒有怎麼奮戰,他還有新麥飯吃呢),大唐君臣則正在儘力的適應新時代形式下的高科技作戰。政事堂每三日一次禦前會議,與皇帝一起討論對吐蕃的戰事,檢查導彈打擊的範圍,學習各種拗口的現代術語,鍛煉新形勢下參謀決策的能力。

但這樣的會議隻開了數次,諸位相公就迅速發現了其中的尷尬之處:對於所謂的“現代戰爭”來說,有沒有他們在幕後指導,似乎都並——並無甚緊要。

當然啦,戰爭肯定是一門特彆高深而專業的學問,需要長久且艱苦的鑽研。但至少在這種狂轟濫炸的戰爭模式中,相公們委實沒有體會到智力與經驗的作用。他們曆次會議來的工作,大概也就是整合情報描繪地圖,對準坐標按下導彈發射的按鈕而已。但情報工作來自於先前布置的密探,相公們的智力實在沒什麼用武之地;而按按鈕——就連皇帝未滿十歲的皇子公主,人家也能按按鈕啊!

喔對了,那邊的組織還曾傳過話來,建議他們不要過度的依賴坐標,在無甚握的時候,搞一搞地毯式轟炸也不算什麼——所以吧,就連情報也未必有那麼重要了。而政事堂的存在感,也便愈發的可疑了起來。

這種毫無成就感的詭異挫敗情緒並不僅限於留守的諸位重臣。就連都督西北及藏地軍務的李靖李藥師,亦在前線發回過數封奏報,並在文中含蓄提及了自己難以言喻的心境——自大軍開拔數日以來,前線斥候所見唯有被轟炸後的騷亂、恐慌,而沒有一丁點成組織的抵抗。吐蕃用於警戒唐軍的防線幾l乎是在一日之內迅速瓦解,以至於前線部隊能以某種郊遊的速度快速突破川藏交界犬牙交錯的堡壘,輕鬆愉快的日行數十裡;而被甩在後發的主帥卻不得不連發急令,禁止部隊突進太快,影響後勤。

怎麼說呢,考慮到這支軍隊的糧餉與後勤全部由現代世界承包,這一次往川藏地區的大舉進攻,與其說是決戰,倒不如說是青藏線大型團隊旅遊——包吃住的那種。

而作為身經百戰的天下名將,功成名就後居然落個帶團旅遊的結局,李藥師心中之不滿,可想而見。

正因為這種共同的鬱悶,三日一次的議事也變得草率了起來。幾l位相公飲茶休息談談閒天,在皇帝的允許下按幾l個按鈕,而後拍拍屁股告辭走人,或者留下來等宮中預備的點心水果。每日流程,大抵如此。

但在這一日閒談之後,當宰相們放下茶盞起身時,皇帝卻並沒有如往常般示意退下,而是猶豫了片刻,低聲開口:

“朕昨日稍有不適。”

當值的宰相們當即肅立,向至尊拱手:

“聖躬安否?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倒也沒有什麼。”陛下道:“隻是……做了個夢,夢到有人哭泣。”

相公們的神色立刻鬆懈了下來,排在後方的魏征等甚至還長長噓了口氣,拍打著衣袖打算上前進諫,建議皇帝回宮後對皇後傾述夢境表達深情,不必在政事堂浪費時間。

皇帝緩緩道:“……隻是,這哭聲麼,似乎是來自宮中的北麵一帶。”

難道做夢還講究風水不成?魏相公眨一眨眼,正欲開口,卻忽的一個哆嗦,再也做聲不得:

宮中的北麵是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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