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這天從雲家離開的時候, 搬走了雲錦收藏的最值錢的幾件藏品。至於果園裡的那幾棵杏樹,他倒是沒有真的讓人直接挖走,因為挖起來工序太複雜太費事了, 還得找拖車來運。不過他說一顆杏子不給雲錦留,就真的一顆杏子沒有給雲錦留, 連那些還稍微有點兒發青尚未熟透的杏子, 他都讓人給敲了下來, 統統打包帶走。
雲錦不知道是不敢攔著還是壓根不想攔著,反正全程都沒有露麵。
倒是雲錦的老婆孩子們中途下來看了兩次。
雲城無所謂, 隨他們看, 因為他知道這個家裡的人都看不起他。
反正他明明什麼傷害雲家的事情都沒做,就已經提前背上了一個“敗家子”的汙名,所以也不怕再把這個身份坐得更實一點。
來的時候後備箱裡裝滿了送給雲家的禮物, 回去的時候後備箱也塞得滿滿當當的, 這麼裡裡外外一算, 似乎也沒虧?
雲城把後備箱塞得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才衝雲舟舟和陸恕大手一揮:“走,上車, 回家。”
陸與書之前說在車上等雲城,就一直坐在車上等著他, 甚至還非常時間門大師地抽空處理了幾封工作郵件, 接了幾通工作電話。這會兒看到雲城領著孩子們上車,她才抽空問了一句:“不需要上去跟你爸爸打個招呼嗎?”
雲城:“不需要。我跟我大哥隻要一鬨, 他向來是躲起來的, 就怕我們找他判案。”
陸與書無言以對。難怪剛才一吃完飯就不見雲城父親的身影,而且雲城剛才樓上樓下搞出那麼大的動靜,雲爸爸也始終沒出來主持大局。鬨了半天, 原來是故意躲起來了啊!
回去的時候,照例是雲城負責開車。
兩個孩子可能是累了,車子駛出雲家沒多遠就睡著了。
隻有陸與書,難得地開始思考雲城的事情。
她之前跟雲城結婚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雲家並不是雲城當家作主,不過那時候她以為是雲城自己誌不在此。就跟陸與書家一樣,陸與書的妹妹也是完全沒有任何興趣插手家族生意,陸家所有的公司、投資,所有跟生意相關的事情,都是陸與書一個人說了算。所以陸與書當時覺得還挺正常。
而且雲家當初為了跟陸家聯姻,可以說是開出了非常優渥的條件。雲家和陸家的業務在地產、酒店以及投資方麵均有涉及,雲家當初同意把旗下的一個集團公司分給雲城和陸與書,而且兩家後續還會一起合作成立“雲陸集團”,用以投資文化及旅遊產業。
以上種種,均給了陸與書一種雲城雖然不當家作主,但在雲家還是很受寵愛的錯覺。
但現在看來,雲城對雲家而言,不過是跟陸與書達成商業合作的工具人罷了。
當然在商言商,這場聯姻對陸與書肯定是有十足好處的,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同意。隻不過她現在可能需要重新評估一下雲城在陸家的地位。
當然了,比起雲城,陸與書其實更心疼舟舟。
雲城不管在雲家過得怎麼樣,至少他是個成年人了,而且他實在在家裡待得不爽,還可以躲出去。但舟舟一個小孩,能躲到哪去呢?
雲家的大人倒不至於那麼沒品會跑去欺負一個小孩子,他們頂多是對舟舟比較無視。但雲錦家的那兩個孩子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雲錦家的那個老大,當著陸與書跟雲城的麵都敢欺負舟舟,私下還不知道把舟舟欺負成什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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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舟舟在車上睡得香,不過車子一停下來,她就醒了。
回雲家的時候她一點兒都看不出高興的樣子,但這會看到陸家的彆墅大門,她卻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雖然臉上還有剛才睡覺的壓痕,但嘴角卻全程忍不住上揚。
雲城一進門,就讓家裡的阿姨把他從陸家摘回來的杏拿一部分去洗了,大家一起嘗嘗鮮。至於多出來的杏,雲城讓阿姨自己處理,可以醃製起來,或者乾脆就分一分送給鄰居。反正隻要不浪費,怎麼著都行。
這些新摘下來的杏新鮮又甜美,而且自家種的也沒打過農藥,算是真正的綠色食品。反正家裡上上下下都愛吃。趁著一家人熱熱鬨鬨吃杏的功夫,陸與書把雲舟舟叫到跟前,小聲問她:“舟舟,你之前在家裡的時候,你姐姐經常欺負你嗎?沒事,你彆怕,你現在也不跟她住在一起了,也不用擔心她報複你,她要是欺負了你,你就直說,陸媽媽替你做主。”
結果雲舟舟想了半天,伸出小手指比劃了一點點:“就欺負了這麼一點點。不過沒關係,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她要是跟我說對不起,我就原諒她。”
陸與書看著麵前純淨至善的雲舟舟,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雖然跟雲舟舟接觸的時間門並不算長,但陸與書幾乎每一次都能從雲舟舟身上收獲一點感動。要知道她在商場浸淫了這麼年,一般人想要打動她還真不容易,或許也隻有像雲舟舟這樣的小朋友,純淨又善良,才能這麼輕易地就打動她。
陸與書覺得雲舟舟身上的品質很難得,而且既然小孩子還不懂得仇恨,那作為大人就更沒必要給她灌輸這種理念了。所以陸與書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笑眯眯地抬手輕輕摸了摸雲舟舟的頭發:“好,陸媽媽知道了。等以後有機會,陸媽媽一定讓你姐姐當麵向你道歉。”
雲舟舟脆生生道:“好,謝謝陸媽媽!”
陸與書這天為了陪雲城回門耽誤了大半天的工作,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了 ,所以她下午索性又回了公司。雲城倒是沒有離開家,因為他早上為了回雲家起了個大早,這會兒實在是困得不行了,所以他準備回房間門去補覺。
上樓之前,他倒是沒忘記剛從雲家順過來的那幾件藏品:“舟舟,那幾個瓶瓶罐罐你留著玩。”
雲舟舟茫茫然:“怎麼玩?”
雲城隨意道:“隨便你,種花種菜養蛐蛐,怎麼解氣怎麼玩。”
雲舟舟想了想:“這些東西貴嗎?”
雲城:“還行。反正沒錢吃飯的時候賣一個,就絕對餓不死。”
雲舟舟一聽,立刻眼前一亮,美滋滋地說道:“那我給你留著,等你以後沒錢吃飯的時候,說不定能用得上。”
雲城:“……???”有點兒父女之情,但不多。
等客廳裡隻剩下雲舟舟和陸恕兩個人的時候,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的陸恕才恨鐵不成鋼的給雲舟舟複盤今天上午的事情:“你今天怎麼那麼好欺負,傻乎乎的。你姐姐罵你你也不知道回嘴,搶你的菜欺負你你也不知道還手,你長著嘴長著手是乾什麼用的?”
雲舟舟被陸恕說得有點兒羞愧,不過她覺得陸恕說得很有道理,所以隻安安靜靜地垂著頭聽著,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陸恕越看她這副樣子越生氣,但他心裡又知道這事其實不能怪雲舟舟,要怪也應該怪雲舟舟的那個姐姐,不對,說一千道一萬這事最應該怪的人就是雲城。
陸恕恨恨道:“……你爸爸也是廢,這要是我的女兒,在飯桌上這麼被彆的小孩兒欺負,我直接連飯桌都給它掀了,乾脆大家都彆吃了……”
雲舟舟突然抬頭看了陸恕一眼,艱難替自家親爹挽尊:“其實我爸爸之前也嘗試過掀飯桌的……”
陸恕:“……結果呢?”
雲舟舟皺著小眉頭,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結果飯桌太沉了,他沒掀動,而且還被我大伯狠狠揍了一頓,好幾天都沒下來床。”
陸恕:“……????”
陸恕想了想雲城那個弱不禁風的身材,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最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算是看出來了,你爸爸確實是靠不住,你還是得靠你自己,這樣,從今天開始,你跟我一塊鍛煉身體。以後你爸爸掀不動的飯桌,你自己來掀。”
雲舟舟想象了一下自己掀飯桌的畫麵,隻覺得畫麵太美,自己不敢想。
不過陸恕說讓雲舟舟跟他一起鍛煉,雲舟舟又實在舍不得拒絕。其實她向來是不太會拒絕人的,彆說是拒絕陸恕了,即便是她雲家的那個姐姐,雲舟舟也很少拒絕她的要求。所以一聽到陸恕說跟他一起,雲舟舟立刻就慌不迭地點了點頭,點完頭才想起來問陸恕:“那我以後是跟你一塊學習打拳嗎?”
陸恕嫌棄地看她一眼:“打什麼拳啊,你都還沒沙袋高呢!”
雲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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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恕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今天開始帶著雲舟舟鍛煉身體,就今天開始。
反正今天下午也沒人帶他們出去玩,所以說完話之後,他就直接把雲舟舟帶到了樓下的健身房,也就是他平日裡練習拳擊的地方,然後開始教雲舟舟跳繩。
跳繩是一項全身心的運動,相對來說又比較簡單。而且不管是打羽毛球、打籃球,甚至包括之前陸恕踢足球和打拳擊,教練都會安排陸恕在熱身的時候進行一下跳繩運動。
雲舟舟其實也會跳繩,不過她沒辦法連續跳,基本上是跳兩個就要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再接著跳剩下的兩個。
陸恕就不一樣了,陸恕一看皮膚和身材就是個運動小達人,跳起繩來就跟電動小馬達似的,噠噠噠噠噠噠……雲舟舟看得歎為觀止,忍不住又化身小迷妹開始拍巴掌:“哥哥超棒,哥哥超厲害……”
陸恕在雲舟舟一陣陣的彩虹屁當中差點兒迷失自己,等反應過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自己跳繩,而是要教雲舟舟跳繩,他都已經快跳滿1000個了。
陸恕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喘著粗氣把跳繩遞給雲舟舟:“……來,你來跳。”
雲舟舟倒是也不推辭,而是接過繩子開始認認真真地一個一個跳。雖然認真,但是緩慢;雖然緩慢,但卻認真……就你還沒辦法說她態度不好。因為她態度其實挺好的,她就是單純的運動能力不行。
陸恕看得崩潰,他現在充分體會到了老師麵對差生的心情,怎麼說呢,就真的是給狗前麵掛塊肉,狗都比雲舟舟跳得好。但他也不能打擊雲舟舟,不僅不能打擊,而且還得想儘辦法鼓勵她:“還行,繼續努力。”
雲舟舟得到了哥哥的鼓勵,果然跳得更起勁了。
這天是周六,所以除了這天下午可以帶舟舟跳繩之外,第二天的上午和下午,陸恕也都可以帶著舟舟做運動。而連續兩天陪著雲舟舟運動下來,陸恕痛苦地發現,雖然他向來不信什麼基因論,但運動能力這方麵,在某些程度上還真是有可能遺傳的。而雲舟舟大概就是遺傳了雲城的運動天賦,跳繩不行、跑步不行、跳高跳遠統統不行。
所以她到底什麼行??
陸恕忍不住對著雲舟舟發出振聾發聵的疑問。
陸恕教雲舟舟鍛煉的時候不全選在健身房,有時候也會選在彆墅門口的林蔭步道,就比如晨跑。所以當他發出這句振聾發聵的疑問時,雲城正聽著小曲兒逗他的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聞言非常實事求是的說了句:“她臉行!”
陸恕懷疑地看了一眼雲舟舟臉上的嬰兒肥。
雲城:“你彆看她現在長得馬馬虎虎,但她以後絕對好看。”
雲舟舟鼓著腮幫子看她爸:“馬馬虎虎不能形容長相吧?”
雲城:“馬馬虎虎是個四字成語,四字成語怎麼不能用來形容人的長相呢?我跟你說,形容人長相的時候,就應該多用四字成語,比如傾國傾塵,花容月貌,再比如爸爸剛才用來形容你的那個馬馬虎虎。你記住爸爸的話,以後寫作文的時候用上,錯不了。”
雲舟舟:“真的嗎?那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