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在屋裡也聽到了王太醫的話,以為自己要年輕守寡,明明是她們害的,婆婆居然還有臉打她罵她,這時憤怒到達頂點,兔子也要咬人。
盼春不由得嗬嗬一聲冷笑:“這時牽怒旁人有什麼用?”
盼春作為一個宅鬥科目掛紅燈的人,最看不過的就是這起子道道,忍不住脫口而出,也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小輩和未婚女孩子。
賈母聽到了李紈的話,正因為無話反駁而著惱。可是賈母總不能去跟李紈、王夫人爭辯,她賜的婢都是好的,不會勾引賈珠,全是王夫人賜的婢女惹的禍端吧?
巧盼春說了這話好像在暗示是自己的錯,這就撞到了賈母的槍口下。賈母順道牽怒盼春:“到底是哪來的規矩!老大家的,你是怎麼教女兒的!”
邢夫人本來正興災樂禍——原諒她實在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和善良,這時才知怕了,連忙像隻鵪鶉一樣縮了縮身子,謹小慎微地說:“媳婦……媳婦是有所疏漏,以後定然好好教導。”
賈赦現在知道真相了,難免對賈珠也有所看輕。雖然他自己也是個好色男子,能理解賈珠一些,可是另一邊又想著賈珠比他還不如,隻怕是賴在女人肚皮上才能糟蹋成這樣子。既然是賴在女人肚皮上,那還道貌岸然說什麼讀書熬壞身子呢?
賈赦覺得自己的女兒可是神通廣大的人,而且還這麼孝順,老太太打他罵他可以,但是不能沒有道理的罵盼春。
“老太太,盼兒說的也沒有錯。珠兒到如此境地,弟妹牽怒旁人有什麼用?方才珠兒媳婦不也說了嗎?多半時候沒在珠兒跟前侍候……”說到這兒,賈赦又轉頭衝邢夫人吹胡子瞪眼:“哎喲,你這無知蠢笨的婦人!還不帶著迎兒離開這兒,她一個尊貴的姑娘家,彆汙了耳朵!”
這會兒邢夫人倒沒有因為賈赦罵她而心靈受傷,忙拉著迎春要走,迎春還擔心盼春,賈赦朝她使了個眼色,迎春隻好走了。
賈母目光不善地看了王夫人一眼,想到賈珠的情況又悲從中來,可是這時又不能不管,放軟了語氣對賈赦說:“赦兒,你要是能請得動張老太醫,看在珠兒是你親侄兒的份上,你就救救他吧。”
賈赦看看天都黑下來了,道:“這會兒時候也不早了,張老太醫年事已高,隻怕不會出診。不如,明日我去請一請,老太太覺得如何?”
賈母心想王太醫說還能用他的方子吊一吊命,珠兒喝了藥總能熬過今夜。再則,她剛剛冤枉了他,現在有求於他,但想不能太過苛求,就點了點頭。
賈母因難以改變晚輩的不成器,此時滿身滿心的疲憊,說:“你們好生看著珠兒喝藥。鴛鴦,我們回去吧。”
盼春幾年沒有關心過榮府內的事,這會兒見金鴛鴦已然十幾歲了,鴛鴦早不是自己還在榮慶堂廂房住時的女童模樣。盼春不由得朝賈赦瞟了一眼,見他像是根本沒瞧見這麼個俏麗的丫鬟似的,稍稍放心。
賈政送了賈母出了門,這才回來,見賈赦還在這裡,隻當他要多看會兒笑話,可是明天還要求他去請當初給忠義親王調養回身子的張老太醫,他也隻能扯出溫和的表情來。
“大哥,方才是我不問青紅皂白冤枉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賈赦嗬嗬一聲笑,說:“我真跟你計較,計較得過來嗎?”
賈赦又衝悄悄接近床沿的盼春道:“盼兒,那……我們是不是回去了?”
盼春盯著床上的賈珠,兩眼圓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賈元春因為盼春揭露了賈珠病情真相,這就是將二房的臉麵往地上磨擦了,心頭早就深恨於她。
“二妹妹看什麼?珠大哥病成這樣,你還想再踩一腳嗎?”
盼春抬眼,目似寒冰看了賈元春一眼,說:“若不是你們沒有證據就誣賴我爹爹,我才沒功夫來你們這湊熱鬨!”
賈赦上前道:“哎呀,乖盼兒,爹爹知道你最孝順,要是沒什麼事兒,咱們走吧。”
盼春才點了點頭,跟賈赦一起出賈珠院子,留著二房主子奴才自個兒商量去。
盼春和賈赦回到東院正屋,遣散了下人,才說:“你明日請張老太醫來也救不了珠大哥。”
賈赦說:“那能吊幾年命嗎?”
“彆說幾年,一個月都撐不過去。”盼春皺起眉頭,“我瞧著珠大哥印堂青灰,不但精元耗儘,身上妖氣極重,是沾上異類了。可是我想不通榮國府有祖上開國功德相護,榮府這時氣數未儘,怎麼會有妖物進得了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