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譜莉仗著自己小小一隻,低頭在人群裡穿梭。她一邊跑,一邊從書包裡扯出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讓自己在放學大軍裡變得更不顯眼。
她幾步跑進教學樓,躲在窗邊遠遠看了一眼,那對夫婦被保安攔在門外。
艾譜莉在心裡祈禱保安先生會大發神威把他們趕出去,可惜沒有,他們對保安說了些什麼,保安就讓他們站在門口等著。
西城學校可能不止一個校門,但艾譜莉隻知道一個校門。
她躲在教學樓的窗邊,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鬆鼠,隻敢偷偷探出半個腦袋看格裡森夫婦有沒有離開。
格裡森夫婦很有耐心,這句話在艾譜莉這裡不是稱讚。
第一班校車發車的時間已經錯過了。她索性坐在台階上,一邊拿出書包裡的作業做,一邊等格裡森夫婦放棄離開。
等到艾譜莉的家庭作業在樓梯間全部搞定,她朝外瞅一眼,校門口空無一人。
艾譜莉挺直身子,不敢置信地又看了兩眼。門口沒有那對奇怪的夫婦。
她半探出身子,反複確認,這對夫婦不在校門口。
兩個腳步聲在安靜的、人快要走光的教學樓裡響起。
一個沉悶,是皮鞋扣地的聲音。
一個清脆,來自高跟鞋的鞋跟。
艾譜莉一個激靈。
她沒有去想自己想錯的可能,反正也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實際傷害。
她抓起書包和作業,踮著腳跑進一間敞開門的教室。
小喬納森·肯特是今天的值日生,負責在放學後打掃教室的衛生。
因為他是從一個小鎮中學轉學過來的,這裡有些壞學生有意排擠他。
但在喬納森本人的天使光環以及達米安的武力威脅下,這些煩惱都離他遠去了。
今天他一個人留在文學教室打掃衛生是老師給他的懲罰,因為他的作文沒有寫完。
“friend”都能拚錯這件事,達米安已經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二十分鐘了!
他承認自己忙著和達米安鬥嘴打架,才會放學快一個小時還拿著拖把杵在講台上。
可是,和他吵架還動手的達米安,就沒有百分之一點一一一一的錯嗎!
“這都是你的錯,喬寶寶。”坐在喬納森課桌上的達米安挑起一個挑釁的蔑笑,“你缺乏控製自己的能力。”
“和平共處條例,達米安!”喬納森氣鼓鼓地把拖把往水桶裡一塞,“你要是想讓我早點忙完,你可以不說話。”
“我什麼時候和你約定過和平共處了?”達米安拍拍耳朵,“臆想不存在的東西是一種病症。”
喬納森的怒火衝天而起,他憤怒地握住拖把棍,想象這是一件能把達米安打得落荒而逃的利器。
他悲傷地想,對不起,爸爸,我又要和你最好朋友的兒子打起來了。
上一次也沒能和平相處,你應該會習慣吧。
一場迷你卻危險的戰爭一觸即發,就在戰鬥爆發的前一秒,一個小小的人影旋風般闖進喬納森的教室,關門下蹲抱頭一氣嗬成。
喬納森愣了一下,第二眼認出這個黑發藍眼的女孩是他們早上見過的。
那個為達米安的財大氣粗合不攏下巴的小女孩。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女孩為什麼要突然衝進來,達米安象征性踢了他一腳,“把地上的腳印拖掉,喬。”
在他思考前,他的身體率先行動了,拖把一揮就把女孩的腳印抹得乾乾淨淨。
喬納森總是很信任達米安,就和他的父親信任達米安的父親一樣。
他剛把拖把放進拖把桶裡,一對模樣怪異的男女出現在文學教室門口。
一般結伴來學校的成年男女都是夫妻親戚居多,再不濟也是認識的朋友。
這對男女卻顯得微妙,明明上一秒兩人還分得很開,下一秒看到他和達米安後,女方忽然把手搭在男方手肘上,親昵地貼近。
如果不是氪星人的動態視力超群,普通學生未必能捕捉到這一點。
他們溫和的笑容不知怎麼讓喬納森頭皮發麻,“請問你們有看到一個小女孩嗎,大概六歲左右,不到一米高,今天剛入學。”
裝扮成母親的女人擔憂道,“我們的小女兒和我們鬨了矛盾,故意躲我們呢。”
喬納森還沒想好說辭,旁邊的達米安冷哼一聲,腔調陰陽怪氣,“要是你的眼睛完好無損,往下看,你就會發現有人剛拖了地,這間教室隻有我們兩個人。”
喬納森和達米安不是同班同學。他領會搭檔的想法,對那對夫妻露出一個憨厚又羞窘的笑容,“我們沒有看到,一般大家現在都走了,學生沒有幾個。”
他巧妙地把拖把攔在想要踏進來的男人麵前,“抱歉,這是我們剛拖完的地板,我不想再打掃一遍了。”
男人和女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準備邁進教室的腳收回來,“謝謝你們的幫助,孩子,如果有看到我的小女兒,請一定要告訴我。”
他們行色匆匆地離開,去其他教室找他們口中的小女兒。
喬納森留神聽了聽他們的動靜,確認兩人都已走遠才對達米安道,“他們離開了。”
在課桌上無聊晃腿的達米安跳下來,小皮鞋在喬納森剛拖完的地板上留下一個令人心痛的腳印。
他雙手抱胸,對半封閉的講桌涼涼道,“你可以出來了,小蘿卜。”
講桌底下冒出一個蓬鬆似毛球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