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不為所動,“傑森說你可以喝也不行。從現在起,傑森說的話在這個家裡不具備效力。”
艾譜莉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看著小攤上擺出的一排汽水瓶。她幽幽地嘀咕,“你不愛我了。”
迪克皮笑肉不笑,“因為我的心是一棟房子,寶貝,裡麵住了很多人。”
艾譜莉很想學學達米安的大逆不道,一腳踩在迪克的運動鞋上。考慮到今後的汽水供應,她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們沒有買零食飲料,進場比其他人更早,在前排挑了一個好位置。
艾譜莉知道迪克小時候是在馬戲團長大的,她打量四周,很快忘了和迪克那點小小的父女恩怨,“你是在這個馬戲團長大的嗎?”
“不是,”他彆正艾譜莉頭頂歪掉的發卡,神色有些緬懷和深沉,“我長大的那個馬戲團,我們現在不是很方便過去。”
他不願在艾譜莉麵前露出太多陰暗的部分,輕鬆地笑笑,“這個馬戲團的名氣也非常響亮。他們的雜技表演很棒,雖然不以空中飛人出名,但也可以來看看。”
艾譜莉略作思考,歪頭皺眉盯著迪克,“爸爸,我已經決定好要學芭蕾了,芭芭拉說等我腳背壓得差不多,會送我一雙足尖鞋。”
不知道自己剛剛暴露了有和芭芭拉偷偷聊天的小女孩遺憾道,“你要是想讓我學雜技的話。要往後排排。”
迪克失笑,“你學什麼都好,隻要你自己喜歡。”
他們說話期間,越來越多的觀眾進場,逐漸塞滿了整個大廳。馬戲團的主題曲仍在歡快地奏響,聲音越來越低。
五彩斑斕的彩燈取代了正常的燈光,光線突然變暗,艾譜莉不自覺往迪克的方向靠近。
她像一隻警惕的小鳥,把自己往家長的肚皮底下藏。
她還是喜歡用謹慎小心的態度麵對每一樣事物,不同的是在親近的人麵前,她變得充滿底氣。
燈光熄滅,音符躍動的主題曲不知何時消失。黑暗與安靜籠住在場所有人。
艾譜莉抓住迪克的衣袖,她大睜眼睛。
下一秒,華麗的主題曲再次奏響,斑斕的彩燈映在馬戲團篷頂,如同一個個小星球以各自的軌跡行動。
大象上坐著馴獸師,老虎越過熊熊燃燒的火圈,雜技演員踩在獨輪車在鋼絲上穿行,臉上塗滿油漆的小醜手裡拋接不同顏色的小球。
戴著高高禮帽的主持人衝他們張開手,他的聲音和迪克重合在一起,“歡迎來到馬戲團!”
或許格雷森的血脈無論身處在何種境地,無論它們在怎樣的身體裡沉睡,他們都沒辦法拒絕這樣的熱鬨。
迪克還沒來得及告訴艾譜莉關於他父母的故事。
正直勇敢的格雷森夫婦,行俠仗義的天空舞女。他們沒能見到艾譜莉,但他們給予迪克的愛與支持,貫穿迪克生命的勇氣與善良,這些美好的東西會經由迪克傳遞到艾譜莉身上。
這就是所謂血脈的傳承。
艾譜莉中途朝一個方向看過去,她看表演看得很入迷,眼睛都黏在場上。這個動作很快引起了迪克的注意,“怎麼了?”
“有人在看我們,”艾譜莉如實回答,“看的時間有點長,但是沒有惡意。”
迪克皺了皺眉。他不希望自己的麻煩牽扯到艾譜莉,但艾譜莉的感覺向來準確,他隻是暗自記下這個疑點。
表演結束,艾譜莉沒有改變學芭蕾的想法,不過今晚的表演讓她很感興趣,她一直圍著前馬戲團明星演員迪克問東問西。
迪克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
“馴獸師會和動物們一起睡覺嗎?”
“不會,但那些大家夥們有時候會爭寵,如果不好好安撫它們,它們會心情抑鬱。”
“小醜不會接不住球嗎?”
“有可能,這就是他們要常常練習的原因,隻有表演得好的人才會上場。”
“這裡的雜技演員表演得比你要更好嗎,”艾譜莉眼裡透露出狡黠,“你覺得誰更好?”
迪克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在小瞧我,姑娘。我必須告訴你,傑森曾用一張紙條聘請我前去他所在的馬戲團工作。”
“哇。”艾譜莉訝異道,“他好摳門。”
“確實。”
又是被注視的感覺,隻是這一次更隱秘和平靜。
艾譜莉扭過頭,馬戲團帳篷外,站著一個陌生的東方麵孔。
黑發黑眼的女孩朝他們走過來,停在艾譜莉身前一米的位置。她黑黝黝的眸子和艾譜莉對上。
兩邊沒有打招呼,這不是一個禮貌的行為。但一大一小兩個女孩都沒有在意這點。
艾譜莉是一個很擅長解讀他人的人。
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女孩是一把收入鞘中的刀。不了解她的人會認為她是脆弱的裝飾品,實際上她無往不利、沐浴鮮血。
她願意收歸鞘中,是為了保護他人,不被自己的鋒利所傷。
更重要的是她和艾譜莉一樣,是一個觀察者,她們在分析這個世界,尋求自己的生存之道。
女孩黝黑的眼睛眨了眨,慢慢開口,“你想不想喝汽水?”
艾譜莉眼睛一亮,剛要回答。
迪克按住她的肩膀,友善又殘忍道,“謝謝,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