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2)

春闈第一場定在三月初九, 三月裡若是在荊州天氣基本已經暖和了,有些不怕涼意的人家這會兒怕是已經開始張羅踏春的事。但京城不同,三月連路邊的積雪都還沒全部融化, 與冬日相比也就少了那一場又一場的飄雪罷了。

“進去之後彆著急, 聽說貢院守門搜查的護衛特彆嚴格,光衣裳都得搜三輪。到時候要是折騰得熱了你也彆著急脫衣裳, 坐下休息休息就好了,千萬彆在裡邊著涼。晚上的時候把能蓋的都蓋上, 也彆熬夜寫文章,晚上該睡就睡, 你本來寫東西就快, 咱千萬不著急啊。”

自從知道自己要陪陳景進京趕考,三清便早早的把會試的流程和需要的一應物品東西都記得牢牢的,前段時間又隔三差五的去檢查一遍, 確定沒少了東西落下什麼。這會兒到了初九的正日子, 更是坐在馬車裡, 一路細細的給陳景囑咐, 生怕他出什麼紕漏。

“爺以前可從沒見過你這般模樣, 新鮮。”之前在家裡溫書溫成一頭易怒獅子的陳景,在三天前卻突然合上書扔了筆,連書房都不去, 就老老實實的跟三清身邊待了三天, 就連三清去廚房他都屁顛顛的跟著。

偏眼下他又是家裡最金貴的備考大爺, 三清再煩他也隻能忍著, 還得好聲好氣的哄著他,差點沒把人給煩死。

“就新鮮這麼一回,你趕緊嘗嘗這新鮮滋味, 以後可沒一出了。”三清沒好氣的衝他翻了個白眼,緊跟著又撿起之前被他打斷的話頭繼續叨叨。

陳景不嫌她囉嗦,也沒提醒她進貢院這事自己比她有經驗,反正隻老老實實的聽著,聽得原本焦躁的心都跟著安定了許多。

城南離貢院不近,陳家一家人到貢院門口的時候前邊已經有好些學子在排隊,陳景原本想趕緊進去,沒成想還沒邁開腿兒,就被後邊微微有些有氣無力的一聲望舒給叫住了。

來人是羅忠,看那氣喘籲籲的樣子陳景就知道這位爺是從城南走過來的,“前幾天我不專門跟你說了,今天這日子說什麼都彆省那仨瓜兩棗的,怎麼就記不住呢。”

陳景比羅忠小幾歲,但有一說一不管是人情世故還是性格上他都要比羅忠強上不少,兩人相識這麼久也確實是陳景多照拂著這個老實巴交的老哥哥多些,此時數落起他來也半點不見外。

之前他病得厲害,原本陳景還想把人弄家裡來養一養,但羅忠這人實誠,覺得陳景這邊地方不大人也不多,他要是過來一家人都彆扭不說,而且累著的人肯定是沈三清,便堅決不肯去。

陳景當初娶三清,荊湖縣城裡知道的人大半都覺得是沈家姑娘走運,隻有羅忠從始至終都覺得是陳景占了人小姑娘的便宜。

現在人姑娘不光嫁了他,還肯一路北上陪他趕考,便是世上再難找的好人兒。要是因為自己的叨擾叫人有一絲不舒坦,羅忠也覺著過意不去。

這話羅忠說的時候也沒避著誰,聽得劉漢青一個勁的說他迂腐,最後隻能是倆家把書童留下,倆孩子一人輪一天的替著,在羅忠那頭搭把手。

不過說歸說,出了門陳景和劉漢青還是都覺得這人雖說死板了一些,但還是真厚道,畢竟換個人若是有現成的人能倚靠能攀附,怕不是人人都能像羅忠這般心性。

所以等到大家看著羅忠,隻憑著一股心口那股勁,硬是隻用了一個月就養好了病,之後又該怎麼讀書就怎麼讀書之後,也就不勸他什麼。隻平日裡多讓壽兒他們去他那裡看一看,缺了什麼給他送去。

前幾天陳景還專門抽空過去了一趟,畢竟羅忠是第一次會試,好些東西他怕他缺了漏了。最後臨回家的時候還特地囑咐又囑咐,考試這天千萬彆為了省銀子走著去考場,這天氣進了貢院才是拚體力的時候,不能浪費在路上。

“沒事,望舒你就放心吧,我在荊湖的時候去哪兒都是走著去,這一點兒距離算不得什麼。”

羅忠病了一場之後,雖說少了之前那種要命的癡勁兒,但該舍不得的時候他照樣舍不得,讓他雇個馬車來貢院,用他的話說那還不如剩下這點銀子多買幾刀紙幾支筆。

況且他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不算好,好像越努力筆下的文章詩詞就越死板,這一次到底能有個什麼結果,羅忠自己心裡真真是一點底都沒有。

“來都來了,總不能讓人現在回去再套個馬車來,你就彆操心了。”接話的是剛氣喘籲籲趕過來的劉漢青,他自從在京城買了宅子之後,就一天比一天混的如魚得水,聽說今年開春都已經有打算跟人合夥開個飯館,專門做荊州口味的菜色。

現在他出門,旁人見了叫他劉老板的多,叫劉舉人的真沒幾個。今天他能按時按點的出現就算不錯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什麼情況,來了京城就沒摸過書本,倒是裝銀子的匣子裡賺得滿滿當當的。這次來考試,說白了就是圓自己一個念想,考上考不上的也就那麼回事吧。

三人一年前一起從荊湖縣城出來,當時不管是誰對未來的期盼,都是希望能在會試上有所得,誰都盼著蟾宮折桂金榜題名。但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三人就分出了三種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