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那羅一恢複如常,眾人也跟著找回了理智,靈山上不管是拱火引戰的還是兵戈相向的,大部分都停息下來,能一直保持冷靜圍觀勸和的也鬆了一口氣。
唯有金翅鬼王和迦樓羅王還在扇著翅膀互啄。
米霜風看著這兩隻羽族之王一直打鬥到她麵前,她發現他們和大鵬都有些相似之處,手一揚,將他們拆散開來。
他們分彆摔到地上,吃了痛,回過頭齜牙咧嘴地望著米霜風。
不過,他們忽然看到她手上的琴,明白消解魔音的人就是她,而後又想起她曾打過大鵬,便都沒了脾氣。
米霜風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見他們乖乖地不再打起來,以為他們是來靈山湊熱鬨的羽仙或者鳥妖,便不再關注他們。
“緊那羅,那把箜篌還能續弦,若木之華過了一段日子還能重新長好。你被蠍毒擾亂思緒,靈山上下全部受了你的影響,我才出手乾擾箜篌聲。不過,那隻蠍子精讓她給跑了,不知逃往哪個方向。”
緊那羅抱著箜篌,神情哀傷,米霜風見狀,忍不住出聲安慰她。
“我知道了,不怪你,是我一時不慎。”緊那羅虛聲道:“我奪回若木之華後,沒注意到若木之華受到蠍毒汙染。後來又見她有幾分才情,我所做的曲子唯有她能意會,同我共情,我憐惜她的才華,就放她回去。但是她又跑回來竊走我的曲譜,我便重新設法抓獲她,將她關押起來。但是見她可恨卻可憐,我就將她帶在身邊,引她向善。”
“看來是她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米霜風感歎道。
“我早就說過,那蠍子精不能留著,你還不聽。”帝釋天岔話進來道,他與緊那羅同是佛教的護法天神,鎮守在娑婆世界中心的須彌山上。
他居住在須彌山山頂的忉利天上,平時事務繁多,注意到緊那羅將蠍子精帶上忉利天時,他便想將蠍子精除掉,可惜被她阻攔。
緊那羅歎了一口氣說道:“帝君說得有理,隻是我緊那羅另有想法。”
“事到如今,你還想為她解釋嗎?”帝釋天緊皺眉頭。
“我不是為她解釋。”緊那羅抬頭望著帝釋天,而後又看著米霜風的方向說道:“你們能明白嗎?或者是我功德不夠,自不量力。”
米霜風見她呼吸急促,麵色微紅,隻言片語她也聽不出她再說什麼,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忍不住問道:“你的想法是什麼?”
“佛祖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話我一直不能理解,憑什麼壞人做了惡事,稍一回頭便能見浮屠塔千?鬼子母菩薩、毗藍婆菩薩和摩睺羅伽等人,很早以前都是為惡一方的大魔頭,佛祖卻能感化他們,讓他們回頭是岸,如今還與我等天神眾平起平坐。我想知道究竟是壞人本身就能脫離苦海,還是佛祖舍身飼魔,方有如此大造化。”
她在忉利天中為音樂女神,為佛祖歡歌,為帝君奏樂,歌聲能祛除雜念,靜氣凝神。一直以來,她的世界裡仿佛隻有佛祖、帝君和音樂,直到後來進入忉利天的樂官越來越多,她也有了彆的煩惱。
尤其是意識到西天其實並不是真像表麵上那麼寧靜,她與天龍八部眾接觸變多,開始注意到毗藍婆菩薩、鬼子母菩薩等人的存在。
她們平時也與她相處得非常不錯,毗藍婆內斂溫雅,鬼子母心直口快。
雖然她們兩人矛盾不少,她夾在兩人中間十分難辦,可是她怎麼都想象不出典籍中記載的她們窮凶惡極、殺人如麻、吃人不吐骨頭的樣子。
她也想象不出,佛祖當年都是怎麼將她們感化,還能讓她們成為菩薩的。
她跟隨帝君外出驅魔降妖的時候,看到許多無惡不作的妖魔來不及懺悔直接就魂消魄散了。她忍不住在想,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會不會也能像毗藍婆和鬼子母一樣?
她一轉頭正好看向鬼子母菩薩,鬼子母菩薩身上的母性將魔性壓倒,不過她聽到緊那羅說到自己,隻是笑了笑,並不知道該怎麼給出答案。
若非小孩子太可愛,她需要經常和床頭婆婆一起照拂著沒有父母在家帶著的孩子,這世界就算毀掉也無所謂。
若有孩子,一出生就孤苦無依淒慘死去或者被人害死,遊蕩在世界,還找不到去輪回的路,她便帶回家,一不小心,就養了那麼多孩子。
原本她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可憐可愛,後來她覺得全天下的孩子都可憐可愛,再後來,她才意識到大多數母親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