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清晨醒的時候, 唐粟隻覺得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他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精神抖擻地跳下床洗漱。
一出門, 他便見史蒂夫從另一邊走來，見到他抬手打了個招呼：“早, 唐。”
“早上好, 史蒂夫。”唐粟衝他揚起笑臉：“我正要去晨跑, 一起嗎？”
“好。”史蒂夫隨他一起向外走, 仿佛不經意地問道：“你昨晚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唐粟搖搖頭，還握起拳頭揮了揮：“我今天感覺很好。”
“那就好。”史蒂夫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圓回來：“昨天你突然昏過去, 我們都很擔心你。”
唐粟彎著眼眉：“沒關係的，我沒有事。”
他們一路向外走，托尼匆匆忙忙地從實驗室走來，直接堵在唐粟麵前：“甜心，我們得去一趟尼泊爾。”
“尼泊爾？”唐粟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詫異：“去那裡乾什麼？而且我還要上課, 這才開學第二天。”
就算大學翹一天課不是什麼大事, 但開學第二天就翹怎麼想都不太好。
“我會幫你請假的。”托尼說道。
他掏出手機吩咐準備私人飛機。
唐粟有點迷茫, 他扭頭看向史蒂夫，但史蒂夫臉上也帶著詫異，顯然事先並不知曉這件事。
“尼泊爾……”唐粟思索片刻, 終於意識到那是哪裡：“是至尊法師所在的聖殿？”
他曾經給托尼念過後來的全部劇情, 所以對方知道這些並不稀奇。
“星星顯然是魔法側的東西。”托尼說道：“我研究了一夜, 才想到你曾說過地球有一位至尊法師, 隻能去找她試試。”
“研究了一夜？”唐粟迅速抓住重點，聲音提了起來：“你一晚上都沒睡？！”
托尼哽了一下：“我想比起我的睡眠，還是你的身體更重要，甜心。”
“我的身體不急。”唐粟皺著眉：“星星不會傷害我的。”
“好的。”托尼不想與他爭論這個：“我在飛機上會補眠的，甜心你早點收拾好我才能早點睡。”
這招好用，唐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回去換衣服。
等他走了，史蒂夫才對托尼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九頭蛇現在瘋了一樣的進攻，你還是留下來穩定民心比較好。”托尼聳了聳肩：“真不知道那些殘黨在想什麼。”
史蒂夫皺著眉，半晌後點頭：“好。”
最近九頭蛇鬨得太凶，他的確有些走不開。
唐粟迅速換好衣服，登上飛機的時候還有些好奇，他第一次做私人飛機，而在之前，他坐飛機的次數都寥寥可數。
“早餐。”托尼讓人給他端來牛奶和吐司，自己也拿起一片吃起來。
“古一法師會見我們嗎？”唐粟忍不住問。
托尼靠在椅背上，眉眼間難掩疲憊，聞言挑挑眉：“她當然會。”
就算不想見，也會有辦法見到——鋼鐵俠總有辦法見到他想見的人。
唐粟嗯了一聲，低下頭吃吐司片。他吃完兩片，抬頭看托尼，發現對方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還在低頭看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跡的光屏。
“托尼。”他叫道：“你該睡覺了。”
“再等等。”托尼頭也不抬地道。
過了會兒，他沒聽見男孩的聲音，抬眼看去，正好與對方緊緊盯著他的目光撞上。
“你之前說要在飛機上補覺的。”唐粟這才道，加重語氣：“你已經整整一晚上沒有睡覺了。”
托尼和他對視片刻，妥協的收起光屏：“好吧，我睡。”
唐粟一直盯著他戴上遮光眼罩，調低座位，真的陷入夢鄉才收回目光，開始無所事事的盯著窗外的藍天白雲。
他本來以為頂多一天就能到，結果一直等到托尼睡飽了從夢中醒來，飛機仍然沒有任何抵達目的地的意思。
“到尼泊爾要多久？”唐粟不由自主的問。
“大概明天中午能到。”托尼正在吃牛排，聽到他的話後抬頭：“無聊的話可以玩會兒手機，或者睡覺。”
他見唐粟都沒什麼興趣，手指敲了敲桌麵：“或者與我談談心，如何？”
唐粟也不太樂意，主要是最近他們觀點相悖，說是談心，肯定是要勸說他放棄星星。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托尼又說：“這次我們不說星星的事。”
唐粟沒有說話，但疑惑的眼神很明確的表示出了‘那說什麼’的困惑。
“我們來談談你。”托尼靠在椅背上，機械手自動過來撤走了餐盤：“你似乎不願意去相信彆人，甚至不去與人接觸。”
唐粟有些不安的往後坐了坐，雙手放到桌麵下，用指甲摳著手指：“有嗎？”
托尼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單音節。
唐粟就又局促不安地道：“可能有點吧。”
“彆緊張。”托尼放緩了語氣：“隻是隨便聊一聊，你實在不想說也沒關係。”
“也不是什麼大事。”唐粟低下頭，手掌緊握在一起：“當初我父母過世後，因為各種原因，最後是要由我的一個親戚撫養我，父母在世時，他們對我很好，所以我當時雖然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痛中，但並沒有反對這件事。”
他頓了頓，低下頭喝了口水才繼續道：“誰知道他們剛把我接回家中，就誘騙我交出父母留下的房產證，想要將房子過渡到他們名下。”
這對於當時的他無疑來說是雪上加霜，他隻覺得心寒，手腳冰涼，甚至患上了嚴重的失眠，每晚隻有聽著父親唱著搖籃曲的錄音才能勉強睡著。再後來，因為各種原因，這件事被曝光，那個親戚喪失了撫養他的資格。
雖然有其他的親戚願意收養他，卻都被他拒絕，最後是社區服務機構作為他的監護人，一直到他成年。
這些話唐粟都沒有說出口，但那短短的一句便足以讓托尼猜測出所有事實。
他伸出手摸摸唐粟的頭：“一切都過去了。”
“嗯。”唐粟低低應了一聲。
重提往事的滋味並不美好，但頭頂的力道與溫度卻讓他感到安心，他貪戀的蹭了蹭對方的掌心，輕聲道：“我那時候看了很多你們的電影，是你們的事跡激勵了我，讓我重新振作起來。”
那雙澄澈明亮的黑眸中帶著遮掩不住的仰慕：“你們是英雄，我很敬佩你們。”
托尼稍稍明白他們在唐粟這裡的特殊待遇是從哪來的了，說超級英雄是唐粟的精神支柱也不為過。
但是，如果僅僅是電影人物就罷了，現在唐粟能夠切實的接觸到他們，那這件事就變得十分危險——一旦唐粟發現他們與自己想象中不完全相同，也許他會直接崩潰。
“英雄也並不是完美的。”托尼沉吟片刻，說道：“比如我，我也有很多缺點，自大自我、多疑……”
這肯定是鋼鐵俠第一次在彆人麵前細數自己的缺點，他想。
“你很好，托尼，不能這麼說自己。”唐粟不高興了。
沒有人可以當麵說我的偶像不好，就算是偶像本人也不行！
托尼被他把話堵住，頗有些哭笑不得：“我隻是舉個例子，你既然看過我們的事跡，自然也清楚我們並非完美。”
“每個人都不完美。”唐粟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們又不是神，隻是，那些不完美並不能掩蓋你們的優點——你們堅毅勇敢，從不會被困難擊倒，即使偶爾倒地，也會立刻重振旗鼓，最重要的是，你們有一顆善良的、不論如何都想要幫助彆人的心，這是最令我著迷的。”
本來想要安慰小朋友的托尼反而感覺自己被安慰了，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對方這一番話說下來，他的確感到十分熨帖，這差點讓他忘記自己想要說什麼。
“總之，”托尼找回自己的思路：“我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他抬手製止了想要張嘴反駁的唐粟，繼續說：“你不應該把我們看得這麼重要，以至於影響到自己的生活。”
唐粟沉默了大概幾分鐘的時間，他垂著頭，視線盯著桌麵上的花紋，右手緊緊抓著左臂，因為過於用力甚至關節發白，衣服也被他捏出了褶皺。
“甜心？”托尼試探著呼喚了他一聲。
唐粟這才抬頭，不過依然沒有看托尼的眼睛，隻是道：“自己的生活……我以前設想過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未來，在畢業後靠經營花店為生，運氣好也許能遇到一個優秀男人願意和我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喜歡他，我沒辦法信任其他人，每當關係好轉，我便止不住地開始反複的想，他會不會背叛我。”
男孩用手擋住眼睛，語氣是強行抑製下的平靜：“我沒辦法相信他們，托尼，我隻信任你們。”
在這種情況下，托尼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再說出讓他放棄的話來，隻能拉下他的手，直視著男孩微微泛紅的眼：“沒關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唐粟抿著唇，用力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然，他也不會遇到超英們，這是專屬於他的幸運。
37.
晚上的談話後，托尼沒有再說彆的，而是換了座位，在男孩身邊坐下，讓他能夠抓著自己的手，以示安慰。
唐粟握著他，仿佛能從上麵汲取到力量一般，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飛機行駛了一天一宿，終於到達尼泊爾。這裡到處都是異族麵孔，嘴裡嘰裡呱啦說著各種語言，街道上的人群密密麻麻，肩撞著肩，這讓唐粟下意識的開始不安，往托尼那麵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