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詭鎮(18)(2 / 2)

他沒有去接心臟,微皺著眉頭去看其他人的身後:“昭昭呢?”

“她……她……”跑到快要斷氣的眾人喘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斷斷續續的語氣,被默文聽出點彆的意思。

難道……她出事了?!

將擋在跟前的人推開,默文正要趕過去,寧昭昭從遠處顛顛地跑來。

見她沒事,他冷沉的麵容上有了笑容,甚至顧不上其他人的注視,直接伸手去拉她:“昭昭,你受傷沒有?”

“我沒事,”寧昭昭使勁搖頭,側過身子去看裴閱,“對了,心臟拿來了,你怎麼不進去啊?”

“我以為你出事了,所以……”眼神閃縮著移開,默文飛快轉過身,將裴閱手裡的心臟一把連衣服端走。

瞥了眼默千家的方向,大家對於默文不如之前那麼畏懼,跟著他一起進到了屋子。

默文似乎打算去地下室,他走到一半,突然將心臟放在桌上重新折返,把手上的血擦了擦,乾淨後朝寧昭昭展開雙臂:“謝謝你,昭昭,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不用謝,是大家的功勞,不是我一個人做到的。”寧昭昭沒有拒絕他的擁抱,但也沒有由得默文隨便靠近。

她的雙手抵住他的心口,隻是做了一個沒有多餘碰觸的擁抱姿勢。

似乎這樣都已經讓默文滿足了,他笑了笑,重新拿上心臟去了地下室,約莫2、3個小時後才從裡麵出來。

沙發上的玩家們一直很安靜,從默文去地下室之後,就一言不發。

他們似乎都已經疲到了極點,任何危機都再引不起他們任何反應。

“默文……”看到默文麵帶笑容地走出,寧昭昭猜事情很順利。

默文的眼睛直視著她,好像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有寧昭昭是特彆的。

他沒有看其他人一眼,徑直走到她身邊:“昭昭,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站在對麵的男人襯衣鬆散,見寧昭昭有點疑惑,他敞開心口,一條剛剛縫補好的傷口猙獰地爬在皮膚上。

默文笑得幾近瘋狂,眼神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在膨脹。

想了會,寧昭昭終於懂了。

如果現在小藥水就在眼前,“饑餓”的她也會是這種目光,一種瘋狂渴望、想要擁有的占有欲。

“我,有心臟了。”默文指了指心口,隻對著她一個人笑,徹底無視了周圍的一切。

“恭喜你啊。”這種時候,寧昭昭隻想到這麼一句。

坐在沙發上的喻茵彤不安地咽了口口水,小聲問鐘濤:“鐘哥,是不是遊戲要結束了?”

“按理來說是的,任務我們都完成了。”鐘濤拿出手機,盯著上麵的任務界麵,心裡迫切希望收到新的消息提醒。

儘管知道任務進入了尾聲,但沒有係統的消息,他們誰都不敢放鬆警惕。

又過了兩三分鐘,所有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是APP發來的新消息。

鐘濤第一時間來了看,激動地喊:“任務完成了!你們快點確認,點擊確認後就能脫離遊戲世界,快!”

因為過於興奮,大家掏手機的手都有點發抖,可還沒來得急摁下去,所有人都被空氣裡陡然傳來的一聲冷笑給怔住了。

站在寧昭昭對麵的默文牽拉起嘴角,眼睛裡滿滿的優勝之色,好像自己贏了最重要的一場仗。

這一切太詭異了,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沒敢點下“確認”。

默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容越發變態:“昭昭,你的手機,在這裡哦~”

話落,其他人眼眶放大,難以置信地將視線落向默文身上新縫合的傷口。

“你不管去哪兒都拿著手機,很寶貝的樣子,我知道它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默文的手指從他縫合平整的傷口上抹過,笑得眾人毛骨悚然,“所以,我幫你放在肚子裡好好保管呢。”

果不其然,寧昭昭搜遍了衣兜,手機不見了。

剛才默文突然提出要擁抱,趁機順走了寧昭昭的手機。

“臥槽,默文你……你到底想怎麼樣?!”裴閱沒想到他居然會在最後的最後來這一出,隨手抄起旁邊的電話就要上去乾架。

鐘濤和喻茵彤拉住他,三個人慢慢挪到寧昭昭身後,憤憤地瞪著默文。

“昭昭,我之前問你的事,現在可以給我答案嗎?”默文依舊微笑,隻是笑容已經不再是以往的溫柔,而是一種帶著威脅和警告的逼迫,“如果你還沒想好,沒關係,我們有很多時間。”

談話間,他的手掌撐著一旁的酒櫃,姿勢有些奇怪,扭曲到不自然。

裴閱趁著默文的注意力都在寧昭昭身上,故意往旁邊移了移,終於看見默文在乾什麼——他的手指居然搭在一塊畫著箭頭的瓷碟上,下麵擺放著招魔用的桌布。

“他的手!!!”裴閱驚聲提醒。

寧昭昭彎腰瞥了一眼,眼底沒有多少變化,似乎早就猜到了這一切。

本想欣賞獵物的無助和掙紮,可她的淡定讓默文有點受挫,他難以置信地眯起眼睛:“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不驚訝,我早就猜到你其實是可以走出房間的,隻是礙於夜晚外麵有惡魔,你故意不出去罷了,”寧昭昭捏著裙擺的手晃了晃,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你連白天都不出去,是故意製造一個假象給我們,讓我們以為你出不去,將對你的防備降到最低。”

“嗬,你怎麼發現的?”默文深感挫敗,不敢相信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偽裝。

“你也太不小心了,”寧昭昭搖著腦袋歎氣,“你給我吃的餅乾全都在保質期內,咖啡也沒有變質,甚至還有新鮮的蔬菜。如果是你在院子裡種的,那也沒什麼奇怪。但是,帶包裝袋的餅乾總不可能是你自己生產的吧?”

之前在默千家裡,寧昭昭喝的是過期的變質咖啡,味道很差,連默千身上的衣服都是反複穿洗後的發白,和默文家的情況比起來,默千更像是真正被困住很久沒有出過家門口的人。

寧昭昭猜測,默文會在白天沒有惡魔的安全時間出去采購東西,到了夜裡就會在家裡哪兒都不去。

所以他家裡的食物、飲料、水果才都是新鮮未變質的。

默文一直都在對她說謊。

“昭昭……”默文自以為把她拿捏在手裡,編織著他想讓她看到的事實。

突然被她揭開後,他不由得有點恐慌,怕寧昭昭對自己的印象變得越來越差。

囁嚅了半天,默文想要解釋,可她說的都是事實,解釋似乎也沒用。

索性什麼都不說了,默文的表情如結了霜一樣冷,眼神卻像地獄冒出的烈焰,翻著滾滾熱浪,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昭昭,留下來陪我吧,我是真心希望你留在我身邊。”

他不敢說更赤果的表白,怕一不小心激起她心底更多的反感。

“對不起,你真的不適合我,我也不會留下的。”寧昭昭語氣溫柔,話卻無情又冷漠。

默文深吸口氣,呼吸在瞬間屏住,沉沉的眼神盯著她起了變化。

“既然你不肯留下,那我就再用這顆心臟和惡魔做一次交易,”默文勾起怪笑,指尖用勁在瓷碟上按了按,“這次,我的心願是,讓你留下。”

“你上一次又許了什麼願望呢?”寧昭昭一點都不著急,歪著腦袋問他。

如果她緊張、害怕甚至是哀求,默文反而會更開心一點,至少,他終於將她握在掌心裡,不怕她會翻出自己的控製。

可現在的寧昭昭,讓他有種自己算漏了什麼的錯覺。

越是這樣,越讓默文的冷靜開始決堤。

他沒有說話,無聲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繼續往下說。

“鐘哥,裴哥,彤彤,你們先走吧,剩下的我自己來處理。”寧昭昭看了看身旁的其他人,說道。

鐘濤和裴閱一怔,兩人麵麵相覷後,齊聲道:“沒關係,我們留下來幫忙。”

一旁的喻茵彤早就在等這句話了,她拿出手機,怯怯地拉了拉寧昭昭的手:“昭昭,我沒什麼用,也幫不上什麼忙的,我就……我就走了?”

“嗯,走吧。”寧昭昭淡定點頭,將視線轉回默文身上,沒有再管其他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有點蒙,”此時此刻,除了緊張之外,鐘濤還很好奇,“到底……當年是誰召喚了惡魔?”

寧昭昭甜甜地笑了下,眼睛是盯著默文的,她的神情看得他好不容易回來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當年和惡魔做交易的是默文,不是默千。默文,默千,惡魔,都說謊了。”

“既然昭昭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騙你,”默文笑容虛偽又滲人,宛如在臉上戴了一張麵具,“當年的確是我和惡魔做的交易,就算惡魔現在不能進我的屋子,但是通過這個招魔工具,我依然可以強行和惡魔再一次做交易,實現我一個新的願望。隻要,我將這顆心臟再獻給它。”

“操,原來你騙我們給你拿心臟,是為了再和惡魔做一次交易!”裴閱罵罵咧咧,“特麼的,早知道剛才直接扔垃圾桶。”

“就是就是,真是混蛋,昭昭全心全意幫你,你就是個恩將仇報的東西,一點都不在乎她的騙子混蛋。”喻茵彤在一旁憤憤不平地幫罵。

鐘濤斜眼:“你怎麼還沒走?你不是怕嗎?怕就早點走吧。”

喻茵彤回斜眼:“你們都沒走,我不太好意思。我打不過,我可以罵,罵人我還是行的。”

“選擇權在昭昭的手上,我相信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已經顧不上生氣,默文整個人都沉浸在勝券在握的喜悅裡,淡定欣賞這群人惱羞成怒的樣子。

“你特麼真尼瑪過分,比我前男友還討厭,”喻茵彤小小聲,卻又語氣憤怒地罵起來,“自以為是,也不管昭昭想不想留下,就玩這種手段威脅她!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哦不對,你本來就不是人,你可是個不會流血還自己縫心臟的怪物啊,你配得上昭昭嗎?嗯?誰給你的勇氣逼昭昭留下來陪你,是梁靜茹給的勇氣麼?”

默文:???梁靜茹?誰?等等,為什麼氛圍越來越聒噪了……

裴閱&鐘濤:女人真口怕,之前嚇得半死,罵起渣男來都不帶換氣的。

“其實默千是被你封印在那個屋子裡的,對吧?”在默文發飆之前,寧昭昭友好地幫喻茵彤轉移了默文的注意,“你怕他接觸到惡魔,用他自己的心臟和惡魔做交易來報複你。可是,被你封印後,他沒有招魔工具又無法和惡魔接觸,就隻能被困在那裡,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惡魔進不去默千家,也不能進你家,這麼一來,你的處境就一直是安全的。”

“原來昭昭和我想的不一樣呢,不是看起來那麼傻乎乎。”到了這個時候,默文說話的語氣還帶著一種病態的寵溺,讓其他人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寧昭昭倒是不在意,聳了聳肩:“我可不是笨蛋。”

“我知道,昭昭能發現這麼多事,很聰明。”

女孩沉默了幾秒沒說話,眼神和語氣突然湧上默文不習慣的溫柔和關心:“其實,你一直以來過的不好吧?”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先是震驚,繼而是眼神的逃避,最後隻剩下沉默。

他的呼吸變重了,肩膀在起伏,肢體卻如灌了鉛一樣僵硬而沉重。

“那天我在地下室看到一張合照,”寧昭昭冷不丁說,“是你和你父母的合照,可是照片裡他們已經端正坐好,你卻是朝他們奔跑的姿勢,就這樣,畫麵被相機記錄下來。”

默文沒說話,他眼神複雜,千絲萬縷的情緒如無情的鐵絲將他的心口勒得有點疼,越來越窒息。

“拍合照的話,不都是等人齊了,到位了才拍嗎?”事已至此,寧昭昭隻好把自己的發現都說出來,“可見,他們拍合照的時候,壓根沒想叫你,也沒打算等你。”

默文:“……”

“走廊上那些照片,是被你磨的,對嗎?”寧昭昭又說,“你想磨掉的不是你的父母,而是想磨掉坐在父母懷裡、被他們抱著的默千,你恨他。”

還記得那些合照上,父母坐著,默文隔著一小段距離站在旁邊,生疏又中規中矩。

被磨花的部分是並排而坐的父母的心口到腰腹附近,可見默千是被他們疼愛地抱在懷裡的。

默文的待遇和默千截然不同。

“我不止恨默千,我也恨他們,”沉默了很久的默文終於還是憋不住,恨恨開口,“如果做不到好好對待一個孩子,又為什麼要領養他?就因為,他們有了自己的親骨肉,我就可有可無了嗎?領養之前,難道就不能想清楚能不能一輩子負起這個責任?”

寧昭昭沒說話,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感受到BOSS的憤怒後,隻能儘可能保持安靜,以免觸發死亡條件。

“我知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很感激他們願意給我一個家,我一直很努力成為一個優秀的孩子,隻為了讓他們覺得當初領養我,是個不後悔的決定,”默文說著說著開始笑,笑容本該是開心的表達,卻在他的眼睛裡透出濃濃的絕望,“過了幾年,媽媽懷孕了,他們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我以為我隻是多了一個弟弟,有人可以陪我一起玩,一起掏螞蟻窩,一起玩滑板,我以為……都是我以為……嗬嗬……他們開始後悔了。後悔,領養了我這個多餘的孩子。”

之後的事,即使默文不說,她也大致猜到了。

默千的出生,意味著默文成為這個家庭裡多餘的存在。

之前她和喻茵彤住的房間,應該就是默千的臥室,藏著乾屍的屋子是父母的房間。

而默文……卻像一個多餘的寵物犬,要居住在一個比雜物間還小和破的屋子裡。

明明樓上還有一個寬敞明亮的書房可以改成臥室,但默文在這對夫妻的心裡,沒有資格去住更好的房間。

“那時候我還小,我以為是我做的不夠好,才讓爸爸媽媽變得冷淡,”默文的笑聲很冷,就像寒夜裡陰測測的風,“我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上學的時候永遠考第一,各種比賽的獎狀拿到手軟,甚至……為了爸爸的心願,我成為了一個醫生。結果,無論我做得多麼好,都比不上默千的一句話。我永遠小心翼翼,告訴自己不要犯錯,可默千犯的錯,也會算在我頭上。默千從小就是個惡魔。”

“他知道我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後,總是暗地裡欺負我,做很多過分的事,我如果還擊……他就會找爸媽告狀,到最後,被懲罰的隻有我一個人。他們從來不會管事情的真相,在他們的心裡,默千做的都對,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是礙眼的、多餘的,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哎呀,有點可憐啊。”喻茵彤聽了默文的話,忍不住說。

鐘濤正斜著眼睛瞪她,像在怪她居然心疼壞蛋。

“我說真的,”喻茵彤語重心長,壓著聲音,“我也有個弟弟,雖然我沒有他那麼慘,但是我真的懂默文的心情……哎。”

喻茵彤的話像是給了默文一種安慰,他繃緊的嘴角顫著放鬆,眼睛盯著他們,沒有之前那麼凶狠了:“我從來不敢犯錯,永遠聽話、省心,就是為了讓他們不後悔領養了我。可是,無論我做什麼,好像都是錯。我考99分,會被打得下不了床;默千終於考了個61分及格,爸爸買了蛋糕給他獎勵。”

“我考上了醫學院,爸爸撕碎我的錄取通知書,說沒錢供我去,沒關係,我整整一個暑假,每天3份兼職,隻睡5個小時,終於賺夠了學費。”

“後來,終於有一次默千惹得爸媽大發雷霆。”

“他說他想成為女人,想做變性手術。”

“嗬嗬,他們的寶貝兒子徹底脫離了他們的設想和掌控,居然挨打的人是我。他們怪我沒有管好弟弟,讓他被人帶壞了。”

所有人都安靜如今雞,清楚感覺到空氣裡有什麼在變化,似乎默文身上在散發煞氣,一種濃烈到幾近幻化成實體的仇恨在蔓延。

“本來爸爸堅決不答應,但是……默千病了,他要做換心手術。”

又是“心”!

隱約猜到事情的**就要來了,聆聽的幾人挺直腰背,專注地看著默文等他繼續回顧。

“默千需要換心臟,可遲遲沒有等來合適的捐贈源,”默文的眼底乍現宛如利刃折射的寒光,手掌下意識握緊,手背青筋凸起,“爸爸怕他等不下去,竟然悄悄查了我和他的配型。嗬,真是可笑,我的心臟竟然配上了。”

“臥槽,該不會……”喻茵彤驚呼一聲,震驚地掩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