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1 / 2)

假淡定 灰調子貓 20031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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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一過, 遲遲也到了上學前班的年紀。開學第一天,暮雲和謝圖南一起送她去幼兒園。

校門外車子賭了兩條街,他們下車步行。太陽仍舊很烈, 林蔭道上樹影斑駁蟲鳴陣陣。

遲遲早上沒睡夠,這會不聲不響的趴在謝圖南肩膀上,對即將要麵臨的情況一無所知。

“遲遲,等會到了教室, 會有很多小朋友。”暮雲想多給她打點預防針,這丫頭平時心大,但真到了分彆那一刻, 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景。

好吧, 暮雲不得不得承認, 更加舍不得的是她。

走近教學樓,各個教室都是一片嘈雜,孩子的哭鬨、家長老師的安撫全都混在了一塊。

遲遲終於昂起了頭,小手虛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的往教室裡頭看。

她好像是嚇到了,好一會都是呆呆的。

進了教室, 謝圖南把她放到地上, 她似乎也沒緩過神, 往爸爸懷裡縮。

“遲遲。”暮雲幫她把額邊睡亂的碎發理好,“看到小朋友了嗎?”

“看到了。”遲遲點頭。

“媽媽等會要去上班,遲遲就在這裡跟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暮雲循循善誘。

“好。”遲遲乖巧的應下,隨即仰頭去看謝圖南,“爸爸呢?”

“爸爸也要上班。”

“那,”遲遲往四周看了一圈, “王阿姨……也不來嗎?”

王阿姨是平時帶遲遲的保姆,暮雲和謝圖南不在家的時候,遲遲基本都是她帶的。

“王阿姨有事,也不能來。”暮雲摸摸她腦袋。

“那——”遲遲往四周看了一圈,終於有些慌了,小手揪著謝圖南的衣角,大眼睛裡逐漸蒙上一層水霧。

“遲遲。”謝圖南說,“這裡有老師,餓了渴了或者想上廁所,就找老師,但是不能亂跑……”

這時候旁邊的家長狠下心把孩子塞給老師就離開了,那個小女孩原本隻是抽噎,這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老師抱住她不讓追出去,她就一邊扒著門框一邊喊“爸爸媽媽不要我了”……聲音洪亮,語調悲切,蓋過了教室裡一大半的哭喊。

情緒是會傳染的,本來教室裡的小朋友們哭過一輪後已經進入平緩期,被這麼一帶又陷入了“爸爸媽媽不要我”的恐慌,瞬間又亂成一團。

遲遲反倒是被震住了一般,淚滴包在眼眶裡始終沒有滾下來。

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小臉委屈的皺成一團,“媽媽,不要遲遲了。”

“怎麼會。”暮雲摟住她,“媽媽不要爸爸都不會不要遲遲的。”

謝圖南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怎麼就……”

“你彆添亂。”暮雲瞪他一眼,繼續哄女兒,“乖,爸爸媽媽下午就會來接你。遲遲表現好的話,晚上獎勵一個冰激淩。”

“遲遲,會乖的。”聽到冰激淩,遲遲拿小手抹了眼淚,皺了皺鼻子,斷斷續續道:“媽媽,什麼時候來……”

“看到後麵那個電子鐘了嗎?等上麵的數字變成4,媽媽就來了。”

“……”

暮雲和謝圖南走的時候,遲遲小臉漲的通紅,依依不舍的揪著爸爸的衣袖不肯鬆開,“一定要來接遲遲噢。”

“媽媽跟你拉鉤。”暮雲轉身自己也紅了眼眶,她沒敢回頭,一路跟著謝圖南走到樓梯口。

教室外麵很多家長沒有走遠,有些甚至躲在牆邊偷偷往裡看,還是老師出來說讓大家都回去,不然小朋友會一直安定不下來。

暮雲很想再看一眼,但也知道老師說的有道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午休的小被子是前天就送過來的,暮雲又去檢查了一遍,整整齊齊的鋪好。

直到後視鏡裡徹底看不到幼兒園的標誌,暮雲才收回視線,擦了擦眼角的淚。

“怎麼還哭了。”謝圖南捏了捏她的手,“沒事的,彆擔心。……我記得琰琰第一天去幼兒園你挺淡定的。”

謝琰小朋友第一天去幼兒園哭了個撕心裂肺,程度不亞於剛才扒著門框那位,但暮雲反倒沒這麼牽掛,哄了他一會就狠心走了,回去該乾什麼乾什麼。

“那不一樣,琰琰適應能力比遲遲好多了。”暮雲開了點車窗,“你也知道你女兒性格的,不喜歡跟陌生人開口,她要是餓了渴了不知道說怎麼辦。”

“她剛才沒怎麼哭我反而更擔心,我擔心她是沒反應過來。”暮雲很清楚,很多事情上,女兒有一種天然的遲鈍。

事實是,暮雲說準了。

過了一個小時,小朋友們的情緒都穩定下來,老師帶著大家傳手絹。

大家圍成一個圈,老師喊停的時候,手絹在誰手裡誰就表演一個小才藝。

教室裡氣氛很輕鬆,小朋友們有說有笑,手絹到了手裡就跟燙手山芋一樣扔出去。傳到遲遲的時候,她慢了兩拍,老師正好喊停。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遲遲拿著手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老師也愣住,連問怎麼了,“不想表演才藝也沒關係的,不哭了,你看其他小朋友都沒有哭。”

遲遲停不下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媽、媽——”

“媽媽下午就來了。”

“爸、爸!”

“……”

兩個老師輪流哄了半個小時,才算消停。所以暮雲傍晚過去見到的,就是一個腫著眼睛的小哭包。

遲遲見著媽媽就撲了過去,一臉委屈的窩進暮雲懷裡,抱著不肯撒手。

“媽媽,你遲到了,已經過了4……”她擺出四根手指,“很久很久了。”

幼兒園放學時間是四點半,暮雲早上和她說電子鐘上數字變成4就來接她,小丫頭可憐巴巴的盯著顯示屏看了二十分鐘。

班主任三十多歲,無奈道:“你們家女兒一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一直哭,怎麼哄都不管用,午覺也不肯睡。”

“讓您費心了。”

“應該的,不打緊,小孩子過兩天就適應了。”

“遲遲,”暮雲拍拍她的背,“跟老師說再見。”

“老師再見。”遲遲擺擺手。

……

回到家,暮雲擰了濕毛巾幫遲遲敷眼睛。

“媽媽。”遲遲喊。

“嗯。”

遲遲攪著手指,“我今天,沒有乖。”

“沒關係。”暮雲說,“我們遲遲很棒。”

“那我還可以……吃冰激淩嗎?”遲遲扯開毛巾,眼含期待。

“可以。”暮雲重新把毛巾疊好,“遲遲乖乖敷一會,可以吃一大盒。”

“好,可是媽媽,”遲遲又想起什麼,“我明天還要去幼兒園嗎?”

“要的,媽媽不是說過嗎,一周七天,周一到周五,遲遲都要去學校。”

“可以不去嗎?”遲遲小聲問。

“不可以噢。”暮雲拆開一個巧克力冰激淩放在她手裡,“小朋友都要上學的,媽媽也每天去學校。”

“那我能不能跟著媽媽去上學?”

暮雲哭笑不得,“媽媽那裡都是大朋友,遲遲要長大了才能去。”

遲遲被冰激淩轉移了注意力,倒是沒有糾結這個問題,第二天送她去幼兒園,她也沒有說不願意,到了教室就乖乖被老師遷走,然後一步三回頭的看暮雲。

果然,晚上接回來的還是一直紅著眼睛的小兔子。一連三天,情況隻能說稍微好轉。

謝圖南心疼女兒,“要不讓她在家裡待幾天。”

“不行,過兩天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互相熟悉了,她會不合群的。”暮雲不想溺愛孩子,遲遲性格溫吞,很多事上都需要狠下心逼一把。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周,那天放學遲遲臉上終於帶了笑,語調也是揚起來的:“媽媽,老師今天帶我們看了兔子!”

“白兔子還是灰兔子?”暮雲順著問。

“都有。”遲遲小臉紅撲撲的。

“遲遲喜歡兔子嗎?”

“喜歡,但是老師不讓摸。”她語帶遺憾。

“那這樣,如果遲遲以後都不在幼兒園哭鼻子了,媽媽就買一隻兔子給你養。”

遲遲歪著頭思索了一會,點頭成交。

“說到做到噢。”

遲遲伸出小手指,“拉鉤鉤。”

回家路上,暮雲就和遲遲去寵物店買了隻白兔子,連帶著一應的裝備,包括籠子、廁所、食盆、草架、水壺……

“怎麼想到買兔子。”謝圖南看到後卻不怎麼讚成,因為暮雲對貓毛過敏,這兔毛和貓毛……似乎也差不多。

“遲遲喜歡,你沒見眼睛都直了。”暮雲說,“我是想用點什麼轉移她注意力。”

“兔子咬人嗎?”謝圖南問出另一個疑惑。

“應該……不吧。”暮雲也不是很確定,“寵物店老板說它性格很好。”

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信什麼也不要信寵物店老板的鬼話。這隻兔子是不咬人,但脾氣大的很。

一開始,是相安無事的。

暮雲把它安置在陽台可以通風的地方,開門出去就是花園。

寵物店老板訓練的很好,它會自己上廁所,平時也乖乖待在自己的豪華兔窩裡,開著門都懶得往外跑。

遲遲很稀罕自己的小夥伴,幫它取名叫小白。

暮雲覺得遲遲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它是抗拒的,至少平時不怎麼能用這個名字喊到它。

遲遲每天早起都要去兔籠那看一眼,喂點東西,傍晚回來還要喂一次,和它說說話。

久而久之,兔子肥了,膽子大了,敢出去溜達了,還……堂而皇之的搶人東西吃!

不管是米飯麵條還是各種零食,它隻要看見有人吃東西,都要嘗一口才甘心。

如果籠子關著,它就拚命扒拉,如果沒關,它就走到你旁邊,抬起兩隻前爪搭在你腿上,小鼻子不停的嗅。

當然,如果你沒搭理它,它就能堂而皇之的跳上沙發或者凳子,直接開搶。

暮雲從沒想過一隻兔子也可以這麼……無恥。

“媽媽,兔子不是都喜歡吃蘿卜嗎?可是為什麼小白不喜歡吃蘿卜。”這個問題已經困擾遲遲很久。

總體來說,小白很不挑食。它主要是吃兔糧和新鮮牧草還有水果,平時搶來的那些東西它吃一口就不貪戀,大概純粹是享受搶的這個過程。

但是,它不吃蘿卜。

一口都不吃。

暮雲道:“不是所有兔子都喜歡蘿卜,因為兔子是雜食動物。”

遲遲又問:“什麼是雜食動物?”

“雜食動物就是既吃植物性食物也吃動物性食物,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既吃蔬菜也吃肉。”

“那遲遲也是雜食動物嗎?”

“對。”

“那我可以吃草嗎?”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人是比較高級的雜食動物。”

“人是動物?”

“對。”

“為什麼?”

暮雲:“……”

終於,她也用上了曾經唾棄萬分的“你長大了就會懂”這個萬能句。好在遲遲不是刨根究底的性格,沒一會就忘了。

到這裡,小白還是一直可愛聰明,但偶爾“人嘴搶食”的胖兔子。

一家人都很喜歡,除了琰琰。

他對小白一直不大上心,屬於退避三舍,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那天周六,遲遲幼兒園有個親子活動,暮雲和謝圖南都去了。

早上時間趕,出門比較匆忙,遲遲來不及喂小白,托哥哥幫個忙。

琰琰拿餘光掃了眼兔籠,說:“知道了。”

巧的是那天阿姨也請了假,家裡隻有琰琰一個,他沒有喂過小白,但誰都沒想起來這回事。

傍晚回家,遲遲就奔去看小白,見它神態萎靡,窩在籠子裡一動不動,旁邊的食盆草架水壺也都是空的。

遲遲心疼壞了,忙不迭的加上草料,然後跑去質問琰琰:“哥哥,你是不是忘了給小白吃東西?”

“給了。”琰琰言簡意賅。

遲遲:“可是裡麵都沒有!”

“給了但它不吃。”琰琰斜眼睨著兔籠,語調算不上友善,“還一爪子把食盆拍翻了。”

???

遲遲呆了兩秒,覺得不像真的,但她又很相信哥哥,暮雲於是調了家裡的監控。

他們走後,琰琰是喂了小白,但因為糧食都放在客廳櫃子裡,他沒找到,所以……他去冰箱裡拿了根胡蘿卜。

當然,小白不吃蘿卜。但琰琰不知道,以為它是不吃整根的,“屈尊降貴”去到廚房切成了片。

還是不吃。

琰琰的耐心已經是破天荒的好,他想這隻兔子嘴是不大,可能也吃不了片,所以繼續把蘿卜切成了絲。

大約是氣不太順,他把刀揮的砰砰響,暮雲看的膽戰心驚。

結果麼,琰琰把碗端過去的時候,小白看了一眼碗裡的蘿卜丁,然後,的確,一爪子拍翻了碗……動作非常乾脆,帶著惱羞成怒的霸氣。

琰琰耐心告罄,伸手就想去拎小白的耳朵,小白靈活的退到籠子最裡麵,並不甘示弱的瞪著琰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