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 / 2)

第11章

一夜無事,次日一早,秦雪衣又被人推醒了,聽見清明低聲道:“起來了。”

她揉著眼睛打了一個嗬欠,看見窗口天色還未明,黑漆漆一片,腦子裡睡得一團漿糊,過了一會才漸漸清醒過來,爬起身去夠床頭的衣物。

古人的衣物甚是繁瑣,尤其是她今天穿的這一件,宮絛絲帶繞來繞去,給硬生生打成了死結,秦雪衣苦惱地歎了一口氣,扯了扯那個結,屋裡沒點燈,光線不好,連解都沒法解。

她問清明道:“有剪刀麼?”

清明一開始沒明白:“要剪刀做什麼?”

秦雪衣拽著那個結給她看,道:“解不開,索性剪了算了。”

清明無語了,道:“衣物豈能隨便亂剪?”

她說著,便起身來,手摸索著那個結開始解,秦雪衣碰了碰她的手,道:“清清,你的手好暖。”

因著秦雪衣起床有些時間了,她的手有些涼,碰在燕明卿的手背上,她下意識顫了一下,說不出是因為被凍的,還是不習慣如此親密的接觸。

很奇怪的感覺,卻並不如以前那般討厭。

在此之前,燕明卿極是厭惡他人的接觸,即便是桂嬤嬤也不行。

秦雪衣看著那雙手靈活地解著死結,片刻後,清明的聲音淡淡傳來:“行了。”

秦雪衣扯了扯,衣帶果然散開了,她笑道:“清清你真厲害。”

清明不語,她端詳著秦雪衣片刻,屋裡光線昏暗,隻能看見少女模糊的影子,很單薄,纖細,卻像一根柔韌的竹枝,在這深冬時節裡散發出勃勃的生氣。

等秦雪衣穿戴完畢,便聽見清明道:“你走吧。”

秦雪衣道:“等日後我有了時間,就來宿寒宮找你。”

清明淡淡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是答應了,還是隻是單純表示聽見了這句話。

秦雪衣離開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偌大的宮殿再次陷入寂靜之中,宛如一座無人的墳墓。

……

秦雪衣才出屋子,便被凍得一個激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早上確實是太冷了!

她原本就沒穿多厚實,更何況古人裡三層外三層地穿,儘管整個人裹成了大粽子,可是冷意還是往骨子裡鑽,她幾乎要邁不開步子。

秦雪衣一路小跑回了新晴院時,天色已亮了起來,今日天氣陰沉,大約是沒有太陽了,冷風一陣一陣地吹過庭院,發出嗚嗚的呼嘯聲。

“這幾日許是要下雪了。”

綠玉替她挽起頭發,道:“郡主這幾日回去,記得多加注意,萬莫著了涼了。”

秦雪衣嗯嗯啊啊地答應著,正在這時,外麵有兩名宮婢進來,行禮道:“奴婢見過郡主。”

秦雪衣看她模樣陌生,是從沒見過的,綠玉卻認出那宮婢是長公主身邊的一等宮女,連忙垂首道:“秋姑姑怎麼來了?”

那秋姑姑側開身子,道:“殿下派奴婢來送東西與郡主。”

後麵上來的那個宮女手中捧著一個朱漆的雕花托盤,裡麵擺放著一團火紅的顏色,抖開來,竟是一件鬥篷。

那鬥篷外用緋紅色緞子縫製,在上繡著數枝稀疏蒼勁的白梅,點點梅瓣飄落,內裡用厚厚的皮毛做底襯,兜帽上有一圈厚厚的白狐狸毛,很是漂亮。

秋姑姑道:“天氣嚴寒,殿下怕郡主著了涼,特意派奴婢來送這鬥篷與郡主。”

秦雪衣有些驚詫地挑眉,正想著那燕明卿怎麼會派人給自己送衣物來,她的手臂就被人輕輕碰了碰,綠玉恭敬道:“殿下仁心,奴婢代郡主謝過殿下。”

受了人的好處,道謝自然是應該的,秦雪衣也跟著道:“勞煩姑姑替我轉謝殿下。”

那秋姑姑頷首,領著宮婢離開了,綠玉鬆了一口氣,道:“今日天氣轉冷,奴婢正愁您沒有禦寒的外裳,想不到殿下竟派人送來了,真是太好了。”

她說著,便將那鬥篷抖開,替秦雪衣披上了,退了兩步打量,笑吟吟地道:“郡主穿著這個真好看。”

緋紅色的緞子襯得秦雪衣一張臉如粉雕玉琢也似,她縮了縮脖子,把下巴略略埋進豎領裡,彎起眼睛衝她笑,嬌俏又漂亮,直叫人挪不開眼,綠玉見了心中忍不住感慨,這長樂郡主如今年紀尚小,便已出落得如此標致,等來日長開了,還不知會是何等顏色。

綠玉這麼想著,笑道:“郡主,咱們走吧。”

天色漸漸大亮,綠玉引著秦雪衣離開了宿寒宮,今日變了天氣,冷風吹得人有些睜不開眼,這一路走了二十來分鐘,兩人才終於到達翠濃宮。

秦雪衣在宮殿前停下腳步,抬頭打量了一會,終於找到了些許熟悉的感覺,她在夢裡看見過最多的,就是這座宮殿。

它承載了秦雪衣整整十年的生活,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在這裡,就連宮人都可以對她呼來喝去,崇興帝看似喜歡秦雪衣,但他到底離得遠,顧及不到那些細枝末節,大約在他看來,德妃作為秦雪衣的嫡親姨母,一定會把她照顧得很好。

“郡主,奴婢隻能送您到這裡了。”

綠玉道:“郡主請回宮吧。”

秦雪衣點點頭,她對著凍僵的手指哈出一口熱氣,笑眯眯道:“謝謝你,你回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綠玉心頭一暖,笑笑:“奴婢告退了。”

秦雪衣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抬步走向翠濃宮,掛在門頭上的兩盞燈籠還未熄滅,在寒風中輕輕晃動。

一名太監窩在門後背風處偷懶,縮著脖子揣著手,乍一見來了人,唬了一跳,待看清楚來人是秦雪衣,才鬆了一口氣,驚訝道:“郡主回來了?”

秦雪衣看了他一眼,略帶奇異道:“我不回來,又該去哪裡?”

那太監被她噎了一句,竟不知該回什麼好,隻能乾笑一聲,作勢在自己的嘴上輕輕抽了一記,假模假樣道:“是,是,瞧奴才這嘴,忒不會說話了。”

因著原本的記憶,秦雪衣對整個翠濃宮上下的宮人都沒什麼好感,也沒搭理他,徑自走了,那太監伸著脖子看那道緋紅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轉角處,他才嘶了一聲,疑惑道:“奇怪了,不是聽說她被帶進宿寒宮裡去了嗎?竟然沒事人一樣就回來了?”

而且除此之外,他總覺得今日的長樂郡主,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但是怎麼個不一樣法,他卻又說不上來了。

廊上掛了燈籠,清早時候,燈火還未熄滅,將那朱漆的廊柱映出了冰冷的光,秦雪衣循著記憶中的遊廊往前走,路上碰見了幾個宮婢,她們見了秦雪衣,無一例外都是露出了些微的驚訝之色,仿佛對於她會出現在翠濃宮的這件事情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