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沒有發出聲音,她隻是靜靜地躺在阿加雷斯懷裡，伸出手去撫摸他那冷硬頭發，像是一種含蓄而委婉親昵。
阿加雷斯摟住她力道又加重了一點,在她身上施加難以忽視壓迫感又不使她感到疼痛。他微微偏了下臉,以便她手指能順利地撫摸到他尖尖耳廓和其他地方。
伊芙盯著遠方地平線上紫月，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聲細語地問道：“說起這個……我能問你一些事情麼，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點點頭。
“拜蒙說,伊爾澤……你父親生前見最後一個惡魔就是你，”伊芙記得拜蒙也說過阿加雷斯對這個問題向來避而不談，因此她更加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伊芙低聲道：“雖然我是他王後,但我隻見過他在人世意識投影，對真實伊爾澤幾乎一無所知……可以告訴我一些關於他生前事情麼？”
“……”
阿加雷斯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我最後見到並不是魔王。”
伊芙：“？”
伊芙臉上流露出些許疑惑表情，她不由得輕微側過身,依靠在阿加雷斯懷抱中,抬起眼睛看向對方那張麵無表情又英俊臉。
阿加雷斯也低著頭，同樣看著她,從他那雙漆黑眼睛裡伊芙知道他話絕無謊言。阿加雷斯說：“我見到是寄宿在魔王身體裡舊神。”
魔王跟舊神。伊芙在心中思考了起來，拜蒙跟阿斯莫德都曾經提到過，伊芙之前認為舊神是伊爾澤體內某種力量和精神,但現在聽阿加雷斯說法,舊神似乎還擁有著獨立人格。
伊芙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魔王跟舊神……是不一樣麼？”
“魔王是魔王,舊神是舊神。”阿加雷斯回答說。
伊芙：“……”
那就應該是不一樣了,伊芙想。拜蒙跟阿斯莫德口中魔王是一個真正惡魔,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性格殘暴又極端自我，即便已經去世了，王宮裡侍從們都忌憚於他餘威——跟伊芙記憶中伊爾澤完全不一樣。
伊芙問：“那舊神是什麼樣子呢？”
阿加雷斯向來毫無表情臉上浮現起了回憶神色，他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簡短答案：“不像一個惡魔。”
起初舊神隻是靜靜地蟄伏在魔王體內，從不出現。舊神肉身早就在被新神流放時候銷毀了，在舊域，舊神意誌或者說精神通過眷族信奉得以保存，但即便如此，伴隨著時間流逝，舊神意誌還是在無可挽回地消散，最後在魔王體內覺醒過來隻是舊神很小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它力量還是完整地保留了下來，它所寄宿惡魔也成為了有史以來第一個統一了整個舊域、最強大魔王。
“……不像一個惡魔？”伊芙啞然失笑，很明顯她覺得阿加雷斯這個說法有些奇怪，“舊神當然不會跟惡魔一樣。”
阿加雷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一開始它什麼也不像，既不是真正神明，也不是完整惡魔。”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那雙黑色眼睛盯著伊芙美麗臉龐。他靜默地注視了伊芙一會兒，終於找到了合適形容。
“但是後來，”阿加雷斯說，“它變得像一個人類。”
伊芙：“……”
“……哦，這樣啊。”伊芙麵不改色地應道，看上去對阿加雷斯話無動於衷，也不感興趣。
“那你最後一次去找伊爾澤……不，去找你父親是做什麼呢？”伊芙沒有在舊神話題上多作停留，她好奇地猜測道：“是向他挑戰麼？”
阿加雷斯又搖了搖頭，回答說：“是為了打開通向人世通道、侵略擴張事情。”
伊芙：“……”
伊芙：“！！！”
“不過直到現在都沒有成功。”阿加雷斯注意到了她反應，麵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表示安撫。
伊芙“哦”了一聲，鬆了一口氣——老實說按照惡魔殘暴本性跟作風，一旦成功地打開了通向人世通道，那跟惡魔比起來簡直孱弱至極人類……伊芙有點難以想象，站在人類立場，她還是希望這樣事情永遠不要發生。
“魔王原本設想是統一了舊域之後，便找出打開通道辦法，向新神所在人世擴張，”阿加雷斯說，“但打開通道條件一直沒有完成，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伊芙抿了一下嘴唇，莫名地，她心中生氣了一股微妙而不祥預感。她輕聲問道：“那這個條件是什麼呢？”
阿加雷斯看了她一眼，用冷淡聲音回答道：“和許多年前那個人類**師一樣，一個和他同樣來自異界靈魂。”
……
在回到王宮路上，伊芙一直都一言不發。
她坐在阿加雷斯結實臂膀上，輕輕地攬著他肩膀，即便向來沉默寡言強大惡魔已經將飛行速度保持在了一個相對平緩程度，但迎著空中獵獵冷風，她臉上看上去仍舊不太好，甚至說，有點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