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1 / 2)

護城大道快要拐入禦前街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射出來無數箭羽,衝著洪元帝金黃色的鑾駕飛射而去。

“護駕!”

一臉絡腮胡的禁軍統領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聲如洪鐘般大喝一聲。

鑾駕旁的士兵,拿著大刀把箭羽打飛,但是還是有不少人被射中,吐血倒地而亡。

坐在帷幔裡的洪元帝,突然伸手接住了一支箭,仔細端詳了一番箭尖,發現這鐵製的箭頭做工很粗糙,當下便知這些人估計成不了什麼氣候。

他翻身跳下了鑾駕,便見一群黑衣人扛著大刀向他衝來,一邊衝,口中還一邊喊著:“鳳文昌,你這個竊國賊,拿命來。”

洪元帝聞言眸色一寒,他奪過身邊士兵手中的刀,用力地擲了出去,直接插入了跑在最前麵那人的胸口。

這儼然是一道信號,禁衛軍與一路護隨的大將一擁而上,下手毫不留情,很快這片街道上便殘肢滿地,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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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沒有料錯,他們果然在登雀樓也埋伏了一隊人馬。”

蘇姝走後,明心直接上了三樓,進了一間更隱蔽的暗室。

聽完暗衛的稟報,他輕輕地撥了撥手中的念珠:“派幾個好手過去,先暗兵不動,等大皇子派去的人跟他們殺的差不多了,我們的人再出手。切記,一定不能留活口。”

“另外,把一個嘴角有顆大黑痣的男人秘密抓來。”

“是!”暗衛首領許繼光,快速地退出了暗室。

他走了沒一會兒,就響起了急切的鐘鼓聲,整個京城戒嚴了。

明心緩緩走出了暗室,心道他這個大哥做事,還是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

像是想到了什麼,明心臉色突然一變,幾個縱步衝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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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姝他們現在遇到了麻煩,警戒的鐘聲一響,所有人全都要立刻歸家,不允許閒雜人等在街上逗留。

京兆府的衙役,禁衛軍,外加城防司的兵馬,挨家挨戶破門搜查,顯然是發生了大事。

蘇姝急聲吼道:“快回‘悅來樓’。”

她直覺是她的那些舊部對洪元帝動手了,這情況顯然凶多吉少,她現在心裡很慌,視線落到一旁的帷帽上,她又趕忙抓起來重新戴在了頭上。

這個地方距離安樂侯府還有好幾條街的距離,這會回府,定然會被抓個正著。

現在隻有先去悅來樓躲避一下,但願妖僧還在那裡,他好歹是九皇子,呆在他的身邊她或許能躲過這一劫。

馬車在空曠的街道疾馳而過,但沒走多遠,他們就被拔刀的禁衛逼停了。

“車上什麼人,下來!”

劉嬤嬤皺了皺眉,首先掀開簾子走了出去,不卑不亢道:“我們是安樂侯府的家眷,今日上街觀看大軍回京,聽到警鐘便往家中趕,無意冒犯各位官爺。”

很快便上來了兩名侍衛,一名在外麵敲了敲車壁,看有沒有夾層。

另外一名掀開簾子,視線劃過最外麵的兩名丫鬟,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了蘇姝身上。

“為何要戴帷帽?”

劉嬤嬤趕忙答道:“我們家小姐年紀小,有些害怕。”

說著,她伸手掀開了帷帽上的細紗,露出蘇姝那張帶著驚恐稚嫩的臉。

侍衛掃了兩眼,跑回了驍騎校尉的身邊,耳語了一番。

驍騎校尉打馬上前,沉聲道:“下車,你們既然是安樂侯府的人,那麼到了京兆府,我會通知侯府來接人。”

蘇姝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吃牢飯的一天,這可真夠倒黴的。

但這種特殊的情況,她們也隻能乖乖聽話,要不然的話,人家把你當成亂黨就地砍了,你也沒處說理去。

想到這些,蘇姝由湯圓芝麻護著,走下了馬車。

她原本還想著,她們幾個女的走不快,這些人既然隻是想要把她們帶到京兆府,為什麼不讓她們繼續坐馬車?

下了車才明白,今日看熱鬨的人不少,警鐘敲得急,許多人像他們一樣來不及回家,都被堵在了路上。這幫禁衛軍後麵抓了一大幫的人。

蘇姝他們乖乖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麵,一行人往前走的時候,人群中一名穿著粗布衣服的高個男人突然抬起了頭。

他抓過前麵一名十七八歲,穿著青色錦衣,戴著白玉簪,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旁邊還跟著兩名小廝,一看就家世不凡的男人。抽出腰間的匕首,快速地抵上了他的脖子。

“都彆動,否則我殺了他。”

“彆殺我彆殺我,我爹是戶部尚書黃德業,我是他唯一的兒子黃英才,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歹徒還沒有問,被抓的慫貨已經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乾淨了。

驍騎校尉長劍一指:“本官勸你立刻放了黃少爺,我還可以讓你們這些前朝餘孽死得痛快些。”

蘇姝心頭一緊,她被四散的人流擠到街道邊,視線透過麵前的薄紗仔細打量了一眼,發現那人她並不認識。

“反正活不了,爺今兒還不如多拉幾個墊背。”歹徒猙獰地笑了起來,“黃泉路上有黃少爺陪著,老子也是不虧的。”

“彆彆彆,有話好好說。”黃英才快要嚇哭,尤其是脖子上的刀已經割破了他的皮膚,看到鋒利刀麵上的血線,大腦一陣一陣發暈。

歹徒是沒辦法溝通了,他衝著對麵的冷麵驍騎校尉大聲吼道:“蕭子晉,我爹就我一個兒子,我如果在你手上出了什麼事的話,他肯定不會放過你。”

蕭子晉:“黃少爺今兒死了,也是為陛下敬忠了,想必黃尚書也隻會感到欣慰。”

欣慰個屁,黃英才臉都快要氣綠了。

蘇姝隻是個七歲的孩子,逃命的人群蜂擁而來,她差點被踩死。

劉嬤嬤和芝麻都被衝散了,她身邊隻剩下了謹慎沉默的湯圓,卻不想這時從街道邊的房子裡又衝出來幾個人。其中一人的臉,還格外的熟悉。

這些人很快跟禁衛軍打在了一起,雙方都沒有顧忌普通百姓的死,跑慢了的甚至還會被歹徒拎過去當成人肉沙包。

嘶吼,慘叫,鮮血,一張張鮮活的臉轉眼表情便被定格。

這不是蘇姝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畫麵,甚至她滿月的前一天,被將軍們護著離京的路上,這樣的畫麵時不時就會發生。

鮮血噴灑到她的帷帽上,視線裡頓時血紅一片,她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小姐,這邊走。”

為了護著她,湯圓的胳膊被刀尖擦過,那一下要不是她閃得快,她的胳膊就被削斷了。

蘇姝看著她鮮血直湧的傷口,心中突然無比的自我厭棄。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保護她呢?那麼多人都因為她死了,他們可知,她永遠也無法成為他們期許的複辟大周的盛世之君。

她隻是一個沒有什麼大誌向的小市民,隻想這一輩子平平凡凡地苟且到人類的平均壽命去地府報道,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她?

是不是隻有她死了,這一切才會終結呢?

“小姐,你怎麼了?”湯圓見蘇姝站著不動,頓時急得不行。

而就在她們猶豫的時候,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本來是要抓湯圓的,蘇姝一把把她推開,那隻手便抓住了她。

她小,身體輕而易舉便被歹徒舉起,對麵禁衛寒光閃閃的刀,直奔她的胸口而來。

蘇姝突然有些想笑,這樣的日子,終於解脫了。

叮!

旁邊飛射過來一串佛珠,打在了刀上,佛珠碎了一地,刀也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下一秒蘇姝就被人扯著胳膊,用力拉到了對麵人的身後。

歹徒見狀,立刻反應過來他手中的人質很重要,他來搶時隻抓住了帷帽的薄紗,一扯,露出了蘇姝那張熟悉的臉。

“太……”太子!

男人震驚的瞳孔猛縮,明心麵色一變,踢起腳邊的一顆佛珠打在了他的下頜處,把他後半截的話全都打了回去。

蘇姝目光複雜地看著對麵的男人,這是她經常接觸的將軍之一,姓溫,他跟奶娘關係親近,對她也挺照顧。

所以他能一下子認出她,一點也不奇怪。

臉突然被掰了過去,蘇姝瞬間對上了一張滿是怒氣的臉,妖僧把她拽到了牆角邊,覆在她的耳邊冷笑著問:“蘇姝,我處心積慮地把你安排進蘇家,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姝垂下了頭,慢慢絞著手指。

明心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臉上的表情更加猙獰:“你想死,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舅母要怎麼辦?”

蘇姝一愣,妖僧竟然知道,她剛才是故意撞上去的?

明心的眼中滿是失望:“如果早知道你不想活了,我還不如第一次見麵就殺了你。”

殺了她,他再自殺,找一塊風水寶地葬了,這輩子也落的個輕鬆。

蘇姝被妖僧眸中的悲傷深深刺痛了眼睛,從剛才那股自我厭棄中走出來,她才覺得後怕不已。

是啊,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孑然一身了。她還有娘親,她死了的話陸文雅要怎麼辦?

還有這妖僧,她雖然覺得他有些行為實在是有病,可是她已是他唯一的藥,受了他這麼多恩惠也該還的。

“表哥,你彆生氣,我錯了,我下次再不會這樣了。”

蘇姝有點想哭,保護她要死很多人,可是到頭來,她如果死了的話也會牽連人命,真不知道哪條路才叫好。

明心看到她認錯,眸色才緩和了一些,慢慢放開了她的手,冷聲道:“待會我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