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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河邊上人頭顫動,隨著日頭升高,六艘顏色各異的龍舟慢慢被推入了水中。

現下已入夏,人們皆穿著單薄的夏衫,劃舟的兒郎們穿著方便行動的勁裝,衣服的顏色跟他們對應的龍舟顏色相互應和。

辰時一刻一到,劃船的人陸續上了龍舟,其中紅,黃,藍三色的龍舟上各有一人,坐在打鼓的位置處,身上的衣服顏色卻跟彆的劃手完全不同。

“還真有三位皇子下場。”陸文馨淡淡地來了一句。

“這麼遠的距離,老百姓也分不出來,哪位是哪位呀?”

蘇青致是個喜歡享受也會享受的人,桌上茶香嫋嫋,她也沒有客氣,給她與陸文馨各倒了一杯。

“他們不需要被百姓認識,隻要奪得這次的第一名,自然會名揚京城。”

陸文馨輕抿了一口茶,指尖指向了水麵,“看到那條大船了嗎?上麵掛著明黃的帷幔,四周都是禁軍把守,皇上定然在上麵。”

“下場的皇子,都是表現給皇上和大臣看的,這個世間永遠也不會忘記頭名。”

蘇姝含了一口茶在嘴裡,香氣在舌尖上跳舞,她愜意地眯了眯眼。

水光天色絕美,這樣初夏的季節裡,花紅柳綠,伴隨著周圍百姓的喝彩聲,頗有些北宋年間汴京城的繁華。

如果畫家張擇端在這裡,說不定又有一幅《端午上河圖》在大晉朝問世。

可惜呀,熱鬨歸熱鬨,這樣的熱鬨下,卻宛如食人鯊潛伏的海底,隻是表麵風平浪靜罷了。

如果是普通百姓家,父親最怕的是兒子不成器。可是對於已經爬到權力最高峰的洪元帝來說,他還未老,下麵成年的皇子一個個野心勃勃,他可未必會高興。

銅鑼敲了三聲,鼓聲急促響起,伴隨著吆喝聲,六艘龍舟飛速地向前衝去。

或許是因為紅黃藍三艘上有皇子鼓勵了士氣,亦或是其他人不敢跟皇子爭,蘇姝明顯感覺有皇子在的三艘龍舟劃的飛快,另外三艘龍舟就有點鹹魚。

隨著龍舟越來越遠,他們這兒就有些看不到了,恰好便宜爹已經在催她了,蘇姝便站起了身,低聲道:“姨母,我們去彆的地方逛逛吧。”

陸文馨點了點頭,路過蘇青致身邊的時候,向他行了一禮:“今日打擾世子爺了。”

“小事一樁。”

蘇青致大方地擺了擺手,帶著一幫像是沒睡醒的中年男人,進入了亭子。

今日有不少小商販在河兩岸兜售東西,像是糖畫、花生瓜子、彩繩結,珠花,還有捏麵人的。

蘇姝掉了的門牙已經長出了一小半,總算不像以前那樣難看。

陸文馨問她要不要吃糖葫蘆,她搖了搖頭,跑到賣糖畫那裡轉動了一下轉盤,竹製的箭頭指向了一隻趴著的小兔子。

“叔叔,來隻兔子。”

“好嘞!”

三十多歲的胖大漢,手卻很靈巧,拿著已經烤的融成粘稠的糖液,快速地在鐵板上畫了一隻胖乎乎,憨態可掬的兔子出來。

然後把洗淨晾在一旁的竹簽子壓在兔子的身體中央,涼了一下提起來,交到了蘇姝手上。

蘇姝哢擦一下咬在了兔子的耳朵上,聲音含糊道:“你們想吃什麼自己點,今天你們家小姐我請客。”

“謝謝小姐。”芝麻最爽快,彆人還在不好意思的時候,她最先擠了過來,“老板,給我來把大刀,又長又大的那種,實心的,不能偷工減料啊。”

“我也能點嗎?”珍珠期期艾艾地湊了過來。

“我平時苛待了你們還是怎麼的?”陸文馨哭笑不得,“有我在,哪輪得到你們小姐請客,今天你們隨便點,姝姝的銀子,還是留給她買玩具吧。”

蘇姝:“……”

除了九連環,她不玩其他的玩具好不好?

陸文馨轉頭,見蘇姝已經把兔子耳朵啃沒了,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狐疑道:“我記得你這丫頭是屬兔的,你吃兔子不彆扭嗎?”

一般來說,大家在吃東西的時候是會避開生肖屬相的。

“那屬豬的人多慘,豈不是一輩子不能吃豬肉?”

蘇姝又咬了一口,“兔兔雖然可愛,但是真香!”

陸文馨失笑地搖了搖頭,小家夥有時候真可愛,看到她就會情不自禁的心情變好。

**

一路吃吃喝喝,蘇姝有點想上廁所,哦,這個時代的淑女們會用另一個詞,那便是‘更衣’。

陸文馨在馬車邊等她,她剛解決完出來,迎麵卻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青色僧衣的明心,頂著在陽光下亮的發光的腦袋,手中拿著一個巴掌大的黑匣子,腳步不急不緩地走來。

蘇姝條件反射想跑,後麵想到這樣更引人懷疑,乾脆站在原地不動。

而明心還是看到了她,對她招了招手:“姝姝過來……”

“表哥!”蘇姝湊了過去,“你找我有事?”

“這個先幫我保管一會兒。”明心把手中的黑匣子遞了過來。

蘇姝有些好奇:“這裡麵是啥?”

“好東西。”

蘇姝更好奇了,匣子上沒有鎖,她小聲問:“我可以看嗎?”

“可以。”明心笑得白牙森森,“但如果少了,就把你賣了抵上。”

“什麼東西這麼寶貝……”

蘇姝皺了皺眉,輕輕地拉開了匣子的搭扣,等她看清裡麵的東西時,頓時失語。

臥槽,這匣子裡裝的全是銀票,厚厚的一疊,最上麵那張麵額是一千兩的,這裡麵少說也有幾萬兩。

“表哥,你還是自己保管吧。”蘇姝趕忙合上蓋子,還了回去。

這東西搞丟了,賣了她,她也賠不起。

“瞧你那出息。”明心抬了抬下巴,“我現在有事要忙,帶著它不方便,先擱你那。放心,丟了也不要你賠。”

話落,他步子一邁,急匆匆就走了。

這家夥肯定沒有乾好事。蘇姝抱著個裝有幾萬兩的匣子,步子都不敢邁得太大,總覺得周圍人看她想打劫一樣。

好不容易回到馬車邊,她立刻爬了上去,急急道:“姨母,不逛了,我們回家吧。”

陸文馨隻以為是她累了,也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回府。

**

一回到將軍府,蘇姝直奔她住處,她正準備找個地方把匣子放好,直到妖僧來取之前,都需要派人專門把守。

結果她一打開裝衣物的藤箱,指尖頓時僵住。

隻見最上麵一條

她尚未穿過的鵝黃色束腰裙,這會正亂七八糟地扔在裡麵,她輕輕地翻了一下,裡襯上麵還有兩個小小的腳印。

“小姐,怎麼了?”劉嬤嬤見事情不對,湊了過來,一看蘇姝翻過來的鞋印,臉色頓時一變。

芝麻更是生氣地吼了起來:“誰這麼缺德,居然用腳踩小姐的裙子。”

“應該是有人偷穿,這人還比小姐矮許多。”湯圓分析道。

要不然的話,腳印不會在裡襯。

眾人頓時沉默了,比蘇姝矮,有膽子穿她衣服的,整個將軍府除了楊新月,找不出來第二個。

“快,看看小姐的其他東西有沒有丟。”

劉嬤嬤招呼著兩個丫鬟,把蘇姝的衣服首飾都檢查了一遍。

首飾盒子上麵有鎖,她們是鎖上的,倒是沒有丟,也沒有人動過。

但藤箱隻是走親戚臨時裝衣物的,上麵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裝鎖,除了那件鵝黃色的裙子,下麵還有一條粉紅色的裙子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這家人是什麼教養?”劉嬤嬤是真的生氣了。

那位楊家小姐比她們家小姐矮那麼多,裙子就算送她,她現在也穿不了。

還問都不問一聲跑來偷穿,膈應人嘛不是?這些衣服就算是洗乾淨,她家小姐也是無法再上身了。

“臟了的衣服先挑出來放到一邊,這事兒先彆告訴姨母。”蘇姝站起了身,“把容妃娘娘賜下來的那枚九色銜珠鳳釵找出來,今晚去吃飯的時候我要戴。”

那小丫頭不是喜歡碰彆人的東西嗎?她就成全她。

劉嬤嬤聞言,指尖頓時一顫,看到蘇姝平靜到極儘淡漠的臉,她恭敬地吐出一個‘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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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我聽姨母說您喜歡吃城東那家的紅豆酥,今日特意給您帶了一些回來。”

晚上去老夫人院子吃飯的時候,蘇姝主動湊到楊老夫人身邊,頭上戴著的那枚九色銜珠鳳釵恰好對上了楊新月的方向。

這枚鳳釵是宮廷禦造,工藝自然沒話說。更難得的是,它上麵用了九種顏色的寶石鑲嵌鳳凰口中的珠子,以及它的眼睛、翎羽,以及漸變的尾羽,整支鳳釵華麗的讓人挪不開眼。

楊新月果然看入了迷,不光是她,就連胡雨櫻以及楊老夫人都看迷了眼。

老太太連她愛的紅豆酥都顧不上了,下意識地開口道:“蘇六小姐這鳳釵真漂亮。”

“我也覺得好看,這是我的一位女性長輩送我的。”蘇姝摸了摸鳳釵,笑的一臉羞澀。

楊老夫人皺了皺眉,陸國公府早就沒落了,陸文雅這麼多年病著,幾乎不與人來往,唯一走動的便隻有陸文馨。

安樂侯府老夫人偏疼自己的侄女生的孫女,所以能送蘇六首飾的女性長輩,除了陸文馨以外,她再想不到其他人。

想不到兒媳婦手中還有這樣的好東西,不留給自家人她卻送給個外人,真是腦子糊塗了。

這麼精美華麗的鳳釵,少說也要上千兩銀子,一想到這,楊老夫人心都在滴血。

胡雨櫻卻捏緊了手,她知道今天女兒偷穿蘇六衣服的事,畢竟女兒兒子身邊,跟有丫鬟。

她雖然覺得這事有點丟人,但是心裡隱隱又透著一股解氣的意味,尤其是看到這個蘇六壓根不敢伸張,她這心裡就更痛快了。

陸文馨敏感地查覺到,婆母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帶刺,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誠惶誠恐。

可是今日,她卻像沒有看見一樣,無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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