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昔日一起的玩伴,兄弟,她那歪心思生得倒是比他還沒有顧及。
太子的神色溫和,目光輕輕地落在她的臉上,試圖讓她想起六年前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也好好想清楚她自己到底在乾什麼。
唐韻似是被他這話抓了個現形,先前的驚愕和狡辯無處可遁,水汪汪的美目露出了心虛,也不敢再對他相視,垂目輕聲道,“淩兄,我,對不起......”
太子一笑。
這就對了。
等安頓好,他便派人知會顧景淵,國公府的夫人做不成,但以顧景淵對她的感情,封她做個小夫人應該不成問題。
至於唐家的案子,待她進了國公府後,他再判。
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見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太子沒再為難她,“下去吧。”
待會兒還得去見主持,抄經上香,太子說完也沒等她反應,起身打算更衣,手指扣在玉帶上,正要鬆開腰帶,察覺身後半天都沒動靜,太子又才回過頭。
見唐韻還跪坐在那,動也沒動,太子眉頭不由擰了擰,耐著性子問道,“怎麼了?”
“我知道那樣不對。”太子的話一落,唐韻突地出聲,扭過頭來,一雙眼睛殷紅,裡頭已是水霧蒙蒙,似是鼓足了好些勇氣才開口,“可我,可我心頭就是喜歡啊......”
太子:......
太子捏住腰帶的手,頓了下來。
何意。
“我知道,殿下心裡一直都當韻兒是弟弟,可殿下實在是太好了,那般英俊非凡,待韻兒又那般溫柔,韻兒也不想啊,可抵不住心裡喜歡,生出了非分之想......”
太子緊緊地盯著她。
什麼意思。
“我知道有些唐突,但我喜歡殿下,很早就喜歡了,我不想喚殿下為淩兄......”
唐韻的話說完,細細的哭泣聲抽搭好一陣了,太子才從她一番驚語中回過神來。
確實挺唐突。
且不真實。
當年的幾人中,要論誰對她最好,也是國公府三公子顧景淵才對,她不是一直也喜歡跟著他。
太子確定自己的記憶並沒任何差錯,疑惑地道,“你不是同顧景淵......”
“我隻喜歡殿下......”似是怕太子不信,唐韻的神色有些著急,抬頭迎上了他的目光,坦白道,“當年殿下的那盤子桃酥,並非是我不小心摔碎的,我是故意的,因韻兒知道,是夏姑娘親手給殿下的,韻兒生妒......”
太子回憶了一番,確實有這麼一件事。
不過,夏姑娘是誰?
“唐......”
“我不會走,殿下攆我我也不走,我知道我如今的身份雖配不上殿下,可韻兒不在乎,隻要能呆在殿下身邊就好,殿下上回說,隻要找到了俘虜,便能還給唐家一個公道,韻兒一定會努力找到的。”
唐韻說完,一張臉似是羞得再也抬不起來,起身便逃了出去。
門外的明公公提著一個木箱,剛到門口,險些同唐韻撞上,見其哭著跑了出去,心頭一緊,殿下這是終於開口攆人了?
明公公小心翼翼地將木箱給擱在了外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殿下......”
那哭泣聲一直繞在他的耳畔,太子無奈地一搖頭,“六年前,不過才十歲,她就......”
造孽啊。
明公公見太子立在那,一手捏住腰間的玉帶,一手捏著眉心,動也不動,完全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殿下,是說誰?”
太子目光望過來,掃了明公公一眼,神色立馬恢複了正常,擱在玉帶上好一陣都沒有動過的手指頭,隨之一按,利落地抽出了腰帶,“更衣。”
她不該喜歡自己。
以他的身份,他給不了任何她想要的。
明公公趕緊讓人去備水,今兒是頭一日清修,抄經請願前,得沐浴焚香,等明公公伺候好太子更衣,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怕待會兒五公主會過來詢人,明公公先問道,“五公主那裡......”
“將東西拿給她,今日太晚,明兒孤再去見她。”
“是。”
等太子穿好了一身朝服,走出了門檻,才回頭吩咐一聲明公公,“對麵的廂房收拾出來,讓她先安頓。”
她不走,還能如何。
說到底,也是當年自己種下的惡果。
經曆過這麼幾回了,明公公如今不需要再問,便知道太子口中的“她”是誰。
倒也終於知道了,殿下這回又沒成功。
“奴才明白。”
*
明公公將太子送到了寺廟主持的地兒,才折身提了一盞燈,出去尋唐韻。
尋了一圈,在院子裡的一處偏僻角落裡尋到了人。
隻見孤零零的一道背影,抱著膝蓋坐在石階上,夜裡的風,將她身上的袍子吹得,“撲簌簌”直響。
在宮中打滾多年的明公公,心頭竟也生出了幾分同情,舉高起燈罩,走了過去,“唐姑娘可彆在風口上坐著,當心著涼。”
唐韻聞聲才站了起來,回頭一笑,“多謝公公,這兒沒人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