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1 / 2)

這一場雨沒有下多久。

宋衍也總算想明白了,他其實無需介意的,顧惟到底有沒有聽到那番話,於他而言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原主喜歡顧惟宿明城人人都知道,他隻不過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講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而已……之所以會覺得有些尷尬,大約是那番表演有些誇張,不太適合舞到正主麵前。

但隻要他臉皮夠厚,這些都不是問題。

畢竟原主比他還‘誇張’不是嗎?

而顧惟又不會這樣就喜歡上他。

說起來,顧惟都嫁過來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出過門吧?

之前受了傷不方便也就罷了,現在傷好了,總不能再拘著人家,那樣他們和顧家又有什麼分彆?

想起顧惟被迫‘養病’的那些年,宋衍心生不忍,孩子還是要多出去走走,這樣才利於身心健康嘛。

他轉頭看向顧惟的方向,顧惟不知何時走開了,屋簷下已經沒了人影。

宋衍喚來仆從低聲吩咐了幾句。

屋內。

顧惟垂眸翻著手中的書,有些心不在焉,他如今的腿傷已經好了,隻是關於出門的事,不知宋衍會是什麼反應。

雖然宋衍目前看起來似乎還好,並不如他想象中那麼惡劣,但到底可以容忍他到什麼地步,還需要再試探一番……

耳邊倏的傳來陌生的腳步聲,顧惟霍然抬眸。

正走過來的仆從對上顧惟幽暗的雙眸,下意識一個激靈,這眼神……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下一刻,那令人心悸的寒意又消散了,他聽到顧惟開口:“你有何事?”

仆從驀地鬆了一口氣,剛才許是他的錯覺吧,他諂媚笑道:“是少爺讓我過來的,他說您的傷好了,沒事可以出去轉轉,要用銀子的話,就從他的賬上支取。”

顧惟一怔:“他讓我出門。”

仆從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是啊,您可是我們宋府的少夫人,自然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對了少爺還說了……”

仆從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模仿道:“讓他可千萬不要替本少爺省錢,本少爺有的是錢,出門切不可墮了本少爺的麵子,讓人以為我們宋家摳門呢。”

仆從模仿完又點頭哈腰的詢問:“少夫人您現在要出門嗎?”

顧惟沉默片刻,放下手中書本,淡淡開口:“嗯。”

仆從立刻揣著銀票跟上,一路上對顧惟畢恭畢敬,原本還以為少夫人失了寵,少爺才要分房睡呢,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少爺分明極為看重少夫人。

如今少夫人剛剛嫁入宋家,身邊也沒什麼心腹,自己若能討得少夫人歡心,地位自然也可水漲船高。

馬車從宋府駛出,車廂內鋪著柔軟的皮毛,暖爐散發融融暖意,冬日出門也很溫暖舒適,顧惟撩開車簾,看向人來人往的嘈雜街道,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在顧家的時候,他隻能趁門房不備偷偷出去,沒被發現也就罷了,若是被發現了,便少不了一頓毒打。

大多數時候,他都待在那個荒涼的院落,用體溫捱過一個個寒冬。

他還記得,上一次悄悄出門,意外遇到了宋衍。

再後來,他就被打斷腿送到了宋府。

顧惟捏著暖爐的指尖微微泛白,意外?不,他不覺得那是一個意外,這是秦氏和顧思齊的精心算計,他們就是要折辱他,令他生不如死。

是自己疏忽了。

在出手的時候,就該想到他們不會放過他的。

沒能一擊斃命,就該承受失敗的代價。

隻是顧惟唯獨想不明白的是,如果顧思齊是宋衍的朋友,怎會認定將自己嫁給宋衍,就是對他的折磨報複呢?

到底是顧思齊看錯了宋衍,還是……

顧惟閉上眼睛,唇角浮現一抹涼意,無論如何,既然自己還活著,就不會放過他們。

誰讓,他是個該死的孽種呢。

如果宋衍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模樣,大概,也不會這樣喜歡他了吧。

“少夫人,胭脂鋪到了。”仆從恭聲道。

顧惟彎腰緩緩從馬車上走下來,仆從立刻上前給他披上狐裘。

胭脂鋪老板一看是宋府的馬車,還以為是宋衍又帶相好的來了,誰知一看馬車上下來的男人,頓時失神的站在原地。

這,這也未免太好看了。

這是宋少爺新的相好嗎?

顧惟身後仆從上前一步,嗬斥道:“發什麼呆呢!這是我們少夫人。”

掌櫃驀地回過神,心中恍然,原來這就是傳說中,令宋衍一見鐘情的顧大少爺?果,果然不同凡響,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可同日而語……

掌櫃恭敬的迎著顧惟進了鋪子,討好的問:“少夫人喜歡什麼樣的?我們這應有儘有,定能讓您滿意而歸。”

他們家是宿明城最大的胭脂鋪,胭脂水粉種類繁多,掌櫃悄悄瞅了眼顧惟,但以顧惟的這般姿容,實乃任何胭脂都配不上,隻怕還會汙了這神仙般的容顏。

沒想到顧大少爺這般絕世之姿,竟願為了宋衍那等紈絝打扮自己,真是……好好的美人怎麼就瞎了眼睛呢。

心裡吐槽歸吐槽,掌櫃還是有職業操守的,不能得罪金-主,因此很是殷勤的介紹:“這是我們剛到貨的一批口脂,足足有十八種顏色,而且十分滋潤,正是適合這冬日用呢。”

顧惟淡淡一眼掃過,繼續往前走。

但凡顧惟多看了一眼的,掌櫃的都要講解幾句。

最後,顧惟停在了一個胭脂架子跟前,架子上一盒盒胭脂精美華貴,盒子上還雕刻著繁瑣的花紋。

掌櫃上前道:“少夫人真有眼光,這些胭脂的用料可極為講究,用水犀花的花瓣染色,色澤持久豔麗又獨特,很是受城中女子們歡迎,而且因為材料難得稀少,價格稍微昂貴一些,用出去也很是有麵子的。”

稀少就是昂貴的代名詞,城中富貴人家的女眷,都喜歡用水犀花做的胭脂。

顧惟伸手拿了一盒胭脂,用指尖沾染了一點,眯起眼睛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後低頭送往自己的唇邊……

掌櫃的大驚失色,一把按住顧惟的手!

顧惟側眸看去。

掌櫃連忙鬆開手,訕笑著解釋:“水犀花有毒性,萬不可用在唇上,但用在臉上無事。”

顧惟定定看了掌櫃片刻,緩緩啟唇道:“我知道了,每種顏色都拿一盒吧。”

掌櫃的驚喜過望,不愧是宋府的少夫人,真是財大氣粗啊!

這一單生意抵得上半個月了!

就在此時。

郭俊倫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走進胭脂鋪,邊走邊對姑娘笑:“今日看中什麼隨便拿,本少爺買單。”

姑娘笑著:“這是郭少你說的,可不能反悔了哦。”

郭俊倫昂首挺胸道:“我答應你的事情,什麼時候反悔過——”

他話說到一半,麵對鋪子內的方向,倏的看直了眼睛,然後一把推開了懷裡的姑娘,快步走了進去。

姑娘猝不及防的被推開,差點摔了一跤,看著郭俊倫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敢戲弄老娘!

正要上前找郭俊倫理論,卻不想一眼看到了內間的男人,頓時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來,這,這,這……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再看郭俊倫,真是令人作嘔,虧了她忍呢!

顧惟漫不經心的點了幾樣胭脂,正準備離開,卻忽的被一個男人迎麵攔住,對方比他要矮上一個腦袋,但是腰圍卻胖了不止一圈,站在顧惟麵前如同一個胖水桶。

衣著華麗的胖水桶衝他露出個色-眯-眯的笑容:“小兄弟也是來買胭脂嗎?看中了什麼?為兄來給你參考參考?不瞞你說,為兄對胭脂很有一番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