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 紫禁城中。阿久跑進禦花園中,眼淚不停歇的往下淌。他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銅盆,裡麵長著七個半透明的菌人。
七個的容貌長得一模一樣, 和阿久有五分相似, 一看就是父子倆。
“嗚嗚嗚——”
他一邊哭,一邊查看羅盤有沒有異常。
隻要發現陣眼,羅盤就會變顏色。
“我好難過嗚嗚嗚, 死了好多人。”
作為能敏銳地感知到旁人情緒的鬼子,他從日食開始一直接收到的都是悲傷的情緒,弄得他直哭, 根本停不下來。
“不知道阿娘有沒有事?早知道就帶著她一起來皇宮了……”
阿久學的符派, 因為天生聰明的緣故, 所以學得比入門好幾年的道士更快。前不久已經啟靈了, 還能給變成菌人的包文畫一些養身體的符。
整個披霞觀的道士都出動了,阿久也不例外。
人人都以為待在披霞觀更安全, 觀裡有護觀的大陣,他們才是出來衝鋒陷陣的,要到最危險的地方……做了好要用生命來保護天下人的準備。
為什麼會抱著阿爹來?
是阿爹一定要來,否則不然他出門。難得菌人有清醒的時候, 母子倆都拒絕不了。
……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隻有皇宮和司天台及時變幻了陣法, 加上有兩處庫中法寶加持,才能讓裡麵的人不受汲靈陣的影響。
阿久哭得要背氣了,腦子卻是很清楚的。
“我得找到陣眼, 隻要找到陣眼,大家就都有救了。元君說, 沒了汲靈大陣, 知鳶姐姐一定能殺死長生, 再想辦法毀了天梯,死在汲靈陣中的人就都能重新活過來。”
“嗚嗚嗚,靈清師兄也出事了。如果他在的話,一定能很快找到陣眼的。”
銅盆中的小人抿著唇,滿臉的擔憂。
“阿娘一定沒事的……就算……那最後也一定沒事的。”
可是羅盤一直沒有反應。
不僅是他沒有找到陣眼,皇宮裡的大家都沒有找到……
阿久急得使勁拍了拍一直沒有動靜的羅盤,悲觀的想著:這東西不是壞掉了吧?
就在這時,銅盆裡的其中一個菌人碰了碰阿久的手指。
“阿爹?”
半透明的菌人伸出手指向北邊。
“阿爹,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問出口的時候,阿久已經在往北邊走了。現在一點時間也不能浪費,都有可能影響結局——讓大魔頭勝,他們輸。
就算菌人不能說話,平時也呆呆的,可孩子對父親有天然的信任。更何況,包文是一位能為保護妻兒犧牲自己的大英雄,絕對值得信賴。
阿久在栽種著珍貴花草的禦花園繞了很久。菌人像是在胡亂指路,在讓阿久繞圈圈,可阿久沒有遲疑的去做了。
眼前豁然開朗,他看到一口長滿青苔的井。
“呼——”
阿久感覺到陰冷的水氣,作為水鬼之子的他對水有種天然的親近。奇怪了!這口水井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離井隻剩下三步的距離,羅盤終於動了。
“我找到了!”
阿久點亮傳訊符,再用定位符給後來者指路,將身上唯一的法寶放在銅盆盤,他義無反顧的跳入井中。
……
“元君都跟我說了。”
淩霄往自己的額頭上貼了一張黃符,明明是很逗的模樣,顏知鳶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她看到淩霄背後出現一個虛影——符咒能讓人的魂魄暫時離體。
“等我重傷,其中不屬於我的魂魄就藏不住了。”
淩霄的身體無力的靠在柱子上,目光無比眷戀的看著麵前的未婚妻,嘴裡卻說:“你要抓住機會將它分離出來。”
至於怎麼融合就不是問題了。
那本就是屬於顏知鳶的魂魄,會受她吸引,直接鑽進她的身體裡。
顏知鳶隻是愣了一瞬,就見淩霄高舉寶珠劍反手刺進身體中。
寶珠劍沾到主人的血,不安的嗡鳴著,帶出的血濺在顏知鳶的身上。
“不……”
顏知鳶雙眼通紅。明明不該懂情愛的,可她卻覺得心好疼。比桃花詛發作時的疼一千倍一萬倍,那是從靈魂深處湧上來的恐懼——失去懷中人,會讓她覺得害怕。
肝腸寸斷,不知道是怎麼扯出屬於她的靈魂的,也不知道是怎麼被丹藥喂進淩霄口中的。
等淩霄倒在地上的時候,她還一臉的茫然。
“淩霄……淩霄……”
寶珠劍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淩霄的身體也慢慢的滑落……
顏知鳶接住他……看著他合上眼睛,手無力的垂落。
“啊啊啊啊——不要啊!”
剛剛回到身體裡的部分靈魂瘋狂的攪動她的心神,讓愛意瞬間灌滿她整顆心,又讓心臟如同被戳了一個洞一般,疼得她渾身抽搐。
“阿鳶,汲靈陣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