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4995 字 4個月前

向斐然進了這家西班牙餐館,跟組裡人說了聲失陪,而後推開玻璃門,再度走到了街口。

商明寶跟她朋友老老實實地在對麵等著,夜色太沉,隔著紛亂的影,向斐然看不清她的表情,隻知道從姿態上看,似乎是緊繃而不自在的。

他剛剛進去打招呼時,錯過了一次綠燈,因此現在是重新讀秒。三十秒。他連三年的耐心都有,但此時此刻,卻嫌漫長。

那個中國實習生追了出來,叫了他一聲“向博”,向斐然便回過一點神,看向她。

“羅氏蝦,你也過敏嗎?”她認真地問。

向斐然雖然獨來獨往慣了,但還沒到離群索居的地步,必要的組內聚餐仍會出席。但他沉默不喜多事,點單時從不出聲,旁人問忌口,白人同事一口氣說出十幾l種過敏源,他也懶得提,隻在動筷時不動聲色地避開。沒有人知道他對一些食物過敏,實習生第一次向他確認時,他還有些意外。想了想,應該是蝦這種食材在白人飯裡太常見,而他每次都敬謝不敏,被實習生注意到。

向斐然給了肯定的回答,並說:“不要緊,你們點你們的。”

“你不會等我們吃完了才回來吧。”實習生笑著揶揄,指尖挑起鬢邊碎發,夾到耳後。

向斐然的目光始終投在安全島的對麵,漫應道:“不會,很快回來,但彆等我。”

今天畢竟是他請客,沒有東道主缺席的道理。

實習生點點頭,說:“哦,好啊,那我先進去咯。”

她揮揮手,進門前,像是不經意地回頭,看了對麵一眼。

好像個子挺高的,膚色很白,在夜色下尤其。但不修邊幅,看上去不太精神。

隻是兩眼,卻被對麵捕捉到了。實習生一怔過後,也沒有躲閃,坦然地對對麵笑了一下。

“喲,她還衝你笑。”廖雨諾撞了下商明寶:“不是她看你嗎,怎麼弄得像是你看她似的。”

商明寶掩過臉,打了個噴嚏:“少胡說,她看我乾嗎。”

廖雨諾嫌棄道:“你今天沒化妝啊。”

商明寶犟:“沒化妝怎麼了?”

聊了沒兩句,向斐然穿過斑馬線到了跟前。廖雨諾打了個招呼,接著便極有眼力見地閃開了:“我先去前麵酒吧坐坐,你們聊。”

兩個人在街角相對站著,身後買手店的櫥窗裡,聖誕花環綴著五顏六色的鈴鐺掛在正中心,燈光明亮,卻越不過向斐然挺直的鼻梁,到右臉時便漫漶了,成為一層磨砂的影,將他平日的清絕渲染出了幾l分令人心慌的濃。

商明寶隻能跟他對視兩秒,撐不過第三秒便垂下了眼睫:“斐、斐然哥哥,這麼巧。”

老套的開場白,但向斐然認真答了:“有篇文章被接收了,請客慶祝一下。”

“什麼文章?”

向斐然將論文題目念了一遍,商明寶迷茫:“龍膽科是什麼?你不是研究植物的嗎?”

這個名字聽上去

像是恐龍和醫學的結合體,研究恐龍內膽什麼的……但是她也知道太離譜了,便沒說。

“是植物,而且是很漂亮的植物。”

“哦……”商明寶點點頭。

向斐然勾了下唇:“你確定要在這裡跟我聊這些?”

商明寶酷得很:“走了。”

作勢要走,被向斐然擰住胳膊,垂眸凝住:“一個綠燈的時間都不給我?”

商明寶被他問得心裡一緊,嘴硬道:“你還有朋友在等你呢。”

“我心裡有數。”向斐然鬆了些力道,但手沒從她胳膊上挪開:“這裡風大,換個地方。”

商明寶隨著他的腳步。走了兩步,握在她手臂上的手自然下移,在毛呢大衣的袖口下找到了她的手,牽住。

她的指尖冰冰涼的,被向斐然勾住時,連身體都覺得空了一下,宛如失重。

商明寶隻是很輕微地掙了一下,動靜比撥琴弦更小,被向斐然緊了一緊後,便不再動彈了。

到了兩幢老樓之間的狹窄後巷,風果然靜了,一旁是家烘焙店,飄出烤薑餅的獨特香味。

向斐然這時候才認認真真地將她看了一遍。那種視線是隔空也令商明寶覺得身體發膚被鄭重對待的視線,她仰著臉,潔淨的麵龐被路燈照亮。

在他的眼神中,她連自己沒化妝都忘了。

向斐然看了這樣漫長的一眼後,才問:“怎麼到這裡來了?”

沒想過會這麼快跟她偶遇的,因為紐約大學和哥大離得太遠,根本是兩個生活圈。看到她的瞬間,隻覺得是上天嘉賞,連帶著對這個並不喜歡的城市也順眼起來。想著,在這裡的一切都還不壞。

商明寶將來龍去脈答了,另一手從兜裡伸出來,指尖夾著那兩張美鈔,驕傲且輕快道:“你看,我賺的。”

向斐然失笑了一下,握住她兩隻手,牽引著塞回進她大衣口袋:“這裡還安全,再往上一點,就不要當街把錢拿出來了。”

商明寶雖然常被蘇菲千叮嚀萬囑咐連擔憂帶恐嚇地講紐約的街頭有多亂,但由於她的描述太誇張,近乎於都市傳說,她心裡便沒有特彆當回事。此刻聽向斐然也這麼說,她“哦”了一聲,手揣在兜裡不動了。

向斐然的手也在她口袋裡。

頂級羊絨細膩且保暖,將若有似無勾纏的兩隻手溫出了汗。

這樣一種靜默的對視,毫無疑問醞釀著他吻她的一切契機。商明寶提前緊張起來,呼吸也不太順暢。

當向斐然沒有吻她,隻是擁了她一下,聲音隔著她堆攏著的黑發遞到她耳側:“剛剛為什麼要走?不想見我?”

商明寶本能地搖搖頭:“沒有,沒想到會碰到,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氣氛好壞好壞,她心裡的警鈴早已響了半天,好尖銳,可是好像沒有辦法。很想負氣地說上兩句煞風景的話,可是她找不出,反而那股失重的感覺一直在持續。

一直。一直。

向斐然聽出她講話

的鼻音,又看她臉色差勁,猜到幾l分:“感冒了?”

商明寶吸了下鼻子:“嗯。”

向斐然壓下眼眸裡的深色,低聲:“昨天被我傳染的?”

昨天乾了什麼,彼此心裡都有數。

“才不是!”商明寶心頭升燥熱,講話終於大聲了點:“是昨晚沒睡好。”

讓她怎麼睡得好呢?回到第五大道的公寓,心煩意亂又神思遊離的,看什麼都不順眼,連牆角的綠植都要罵兩句。綠植又沒長嘴,怎麼給自己伸冤?泡完澡躺上床,更覺燥熱,一閉眼就是向斐然近在咫尺的眼神。

他給她留下的記憶是五感的,鼻息的滾燙,冷冽的香,都被商明寶的皮膚、呼吸和觸覺記住。

淩晨的時候做了很糟糕的夢,醒來時,被子卷在腿間,掉了一半在床下。

難怪會著涼。

商明寶唯恐他問自己為什麼會失眠,瞪著他,搶在先頭說:“才不是因為你失眠的,你不要多想。”

這跟此地無銀三百兩也沒什麼區彆了。

向斐然笑了一息,全盤接受她的說法:“好,不是因為我。但我失眠了,是因為你。”

商明寶都想逃了,不僅身體想逃,連靈魂都想逃。可她能逃哪裡去?手還給人家牽著呢。

她漲紅了臉,憋死了憋出一句:“你不要講了,我不聽。”

向斐然從善如流,改口問:“那你吃藥了嗎?”

聊這些,不是他的本意。他今天走神了一整天,試圖冷靜地找到蛛絲馬跡,好一舉推翻昨天西蒙“她沒有那麼喜歡”的結論。但他絲絲入扣的觀察、嚴絲合縫的推理,都越不過一座大山:商明寶從沒有主動聯係過他。

在夏令營結束後,即使方隨寧給她推送了他的微信名片,她也依然沒有加他。

如果不是閣樓上的那一場意外相遇,他和她,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已經全盤接受了商明寶沒那麼喜歡他的事實,直到剛剛在電話裡,不小心聽到了“兩分的喜歡”。

和“即使看到他現在跟彆人在一起,也會坦然送上禮物並保持距離”的從容。

她親口告訴他,他做的心裡準備不夠。他為自己保留的兩毫米的僥幸還太深厚。

商明寶答道:“吃了,中午就開始吃了。”

又關心他:“你呢?好一些了嗎?”

向斐然頷首:“今天退燒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手機震動起來。商明寶瞥到了p來電的頭像,是女生無誤。

向斐然滑開,聽了兩句,回道:“馬上回來。”

他這邊還沒掛電話,商明寶已經將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等他掛斷,商明寶小幅度地揮了揮手:“改天見,斐然哥哥,你先忙。”

雖然不確定真相對她來說是不是有意義,但向斐然還是解釋了一句:“林犀,我組裡的研究生,彆多想。”

因為是這個方向唯一的中國研究生,便順理成章地被塞

到了他團隊裡。他跟她不熟,除了課題組辦公室外,便偶爾隻在圖書館裡碰到。大約是看他總是獨來獨往,林犀作為留學生裡社交活躍的一份子,邀請過他幾l次參加節日聚會,但向斐然無一例外都謝絕了。

商明寶明亮的臉上綻開笑容:“不會,怎麼可能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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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坦然,向斐然莫名煩躁起來,微眯了眼,直接問:“是真的嗎,就算我現在跟誰在一起,你也隻會送我一份禮物然後保持距離。”

商明寶是天之驕女,就算不是,他這樣問她也隻會答是。

“是啊。”她保持著笑,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調侃道:“不然呢?我可不是那種分不清界線的假妹妹。”

向斐然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麵無表情地等待那陣心臟抽疼的麻痹感從身體裡流過。

“知道了。”過了一息,他以近乎對自己殘忍的淡定說,“不會有這個情況的。”

時間差不多了,向斐然抬起手,將她亂七八糟的駝色圍巾攏了攏:“回去注意安全,以後就按這麼多穿。”

商明寶提心吊膽了這麼久的第三次親吻終究是沒發生。

分彆後,他過斑馬線回餐館,她去找廖雨諾,兩個方向,各自彙入人流。

還未走遠,便收到向斐然的來電。

他電話那頭很安靜,襯得他聲線平板:“剛剛那次不算date,我等你的第二次。”

到了酒吧,廖雨諾已經喝了兩杯馬丁尼,見商明寶過來,握住她的手:“這麼涼?我還以為向博士會請你一起去坐坐。”

“他組裡聚餐,不方便。”商明寶剛想喝一口暖暖身體,猛地想起吃了藥,便問酒保要熱水。

中國人要熱水一事已經快把他們馴化了,酒保挑挑眉,說了聲“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