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2981 字 5個月前

服務伍柏延推薦來的第一位客人那天,商明寶上午剛結束了一門課的期末考試,為免遲到,她匆匆買了個三明治便讓司機送她去了第五大道。

這位客人是典型的上東區老錢貴婦,左手鑲鑽鉑金包,右手抱隻馬爾濟斯犬,人和狗的頭發都泛著絲綢般的光澤,蜜蜂上去都得滑一跤。見了商明寶,墨鏡不摘,視線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遭。

商明寶毫不懷疑如果她覺得她不夠順眼的話,會給她五十刀打車費讓她就地滾蛋。

打量完了,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典型的白人單音節,將鉑金包甩到她懷裡,但滿麵春風、優雅、緩速地說:“我還以為An推薦的是會是一個頭發開叉、用美寶蓮口紅、外套褶皺能夾死一頭大象的好學生,你看上去……hum,notbad.”

商明寶皮笑肉不笑地抱好她的鉑金包,跟在她身後進入那間五層樓高的紅磚建築旗艦店。

顯然,比起Alice她們,她是真正見過世麵的,在購物一事上有非常從容的姿態和強勢的主見。商明寶那些拙劣的激將法派不上用場,全程便老老實實地伺候她的狗,隻在她提問時才簡潔地為她介紹上兩句。

逛完第五大道所有的珠寶店後,她又去了老錢鐘愛的BG百貨。她買的東西很多,珠寶卻不多,不在商明寶的傭金範疇內。

天知道,為了服務好她,她甚至還給她的狗撿了屎!

從BG百貨出來後,這位名叫Wendy的貴婦大約又提議去47街看一看。夾在第五和第六大道間的47街被稱為珠寶街,這裡有號稱全世界最大珠寶交易市場,滿條街都是猶太人、印度人和中東人的珠寶店,有原石批發,也有上坊下店的珠寶坊,所有東西都直接粗暴得能閃瞎人眼。

問題是,會來這裡購物的通常是珠寶行家、預算明確為主顧搜尋的職業買手或寶石批發商,商明寶雖然自覺懂行,但在這種人精紮堆的地方,還是有點心虛。

“你害怕。”Wendy看出她的底氣比剛剛虛弱。

“今天沒帶工具。”商明寶找了個理由。來這種地方找寶石,全套的鑒定器械是必備的,而她沒有。並且她並不是科班出身,沒有受過係統的寶石鑒定訓練,所有的門道都隻來自於從小的耳濡目染。

Wendy也不為難她,逛了幾l家店鋪後,她捏著墨鏡,認真告訴她:“我想要一顆黃鑽,一顆會令人想到報春花的黃鑽,30ct以上,預算是100萬美元,如果你能找到的話,我會當場支付給你5%的傭金。”

商明寶心裡快速換算一番,那就是5萬美元!她沒算錯吧?而爸爸跟她是百倍對賭,那也就是說事成之後,爸爸要給她五百萬美元?!

瞳孔的放大和震驚騙不了人,Wendy曖昧且略帶輕蔑地笑了一下,以為她是在為那五萬塊心動。

商明寶吃一塹長一智:“可以,但我們要先簽一份簡單的協議,並預付給我三千美元的定金,如果事成,這筆錢將直接抵扣傭金,如

果沒成功,它

作為我的跑腿費和服務費,不作退還。”

Wendy眯了眯眼,拎著墨鏡的手點了點她,似乎在說她不知好歹。

商明寶一身大衣全是她的狗味,一邊用自己的衣袖給她的那隻馬爾濟斯遮耳擋風,一邊大著膽子說:“我的傭金對比市場你心裡有數,An熱情盛讚你是上東區貴婦的典範、人人爭相效仿的榜樣,我相信你從品味到道德都一定是高雅脫俗的。”

邁巴赫在街邊徐徐停靠,Wendy從她手裡一把接過狗狗和包,一臉咬牙切齒地上了車。過了會兒,降下車窗,黑著臉說之後會派人將協議和錢送給她。

商明寶笑容明媚熟練,夾著她剛剛給她的五百美元小費,對她揮了揮手。

目送車輛駛遠後,她笑容緩緩地從臉上落了下來,低下頭,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大衣上的浮毛。

曼哈頓的街很窄,兩側紅磚高樓如並攏的兩道僵屍手臂,將天和地攏成狹窄筆直的一道。她抬頭看了會兒天,沒打電話給司機,沿著街慢慢地走回第五大道。

聖誕氛圍已很濃了,在那些綠意盎然的聖誕樹和彩色禮盒的映照下,似乎大家都很開心。

不開心的人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因此商明寶一眼就認出了掛完電話怒氣衝衝的方隨寧。

她其實不太確定,因為方隨寧今天化了妝,頭發也留得很長了,穿著一件灰色大衣,在寒風中與商明寶錯身而過。

篤的一聲,高跟鞋在磚石街道上的脆聲嘎然而止,方隨寧轉過臉來——

“商……明寶?”

她臉上的愕然很快便轉為驚喜,並迅速如那年夏天一樣一個箭步竄到了商明寶跟前:“真的是你?我沒認錯吧?babybabybabyohh~like~”

商明寶:“……”

服了。

本該是溫馨中略帶點傷感蕭瑟的事,硬是被方隨寧唱的兩句拐到了喜劇頻道。唱完了後,她雙手用力抱住商明寶,笑著吸吸鼻子:“真是好久不見。”

商明寶已經好多年沒登陸過微信了,並不知道方隨寧也來了紐約留學,並且就和她在同一所大學。大約是因為專業不同,所以她們從未碰上麵過。

方隨寧請她去一旁的咖啡館喝一杯。她還是很保護唱戲的嗓子,點單時會要求去掉糖漿。

在臨街的茶幾l卡座旁舒服地坐下來後,方隨寧一邊脫外套一邊說:“斐然哥哥也在紐約,你知道嗎?”

商明寶心裡一跳,鬼使神差地說:“是嗎?”

不能也不敢讓方隨寧知道,他們已經接吻過三次,次次都很激烈。

“對啊,不過他在哥大,很少跑這麼下麵來。”方隨寧捋上袖子:“下次我們三個人約一杯。”

“不要。”商明寶立刻阻止她,瞥過視線:“跟他不熟,這樣很尷尬。”

方隨寧“哦……”了一聲:“我記得給你推過他的名片的,你怎麼沒加?”

“忘了。

“那天斐然哥哥回來,還帶了兩塊藍莓芝士蛋糕。我的那塊我吃掉了,你的那塊好像放到了過期。”

商明寶笑了笑:“你記性真好。”

方隨寧直覺她身上有些變化。

她不如以前心直口快了,沾上心事的她,如被雨水打濕的羽毛,有了本不該屬於她的消沉和封閉。

方隨寧默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笑道:“也沒有啦,人就是會記得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

她們彼此分享了各自的近況,氣氛不算熱絡,冷卻的速度正如商明寶麵前那杯被她攪拌著的那杯咖啡。

咖啡徹底冷卻後,方隨寧從椅背挽起大衣,客氣地說:“我還有點事,那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吧,下次再見?”

商明寶也隨著起身,說:“隨寧,見到你很高興,是我這幾l天情緒不對。”

方隨寧立刻心軟:“沒關係,我也剛跟人吵完架。你snapchat是什麼?我加你一下。”

商明寶報上賬號,方隨寧加上了後,隨她一同向店門口走去,關心著:“你做完手術,身體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了。”

方隨寧遂笑:“糟了,我又想起了一件奇奇怪怪的小事。”

“什麼?”

“不說了,又是向斐然的小事。”

咖啡館的玻璃門感應到人,清脆地叮鈴一聲,但商明寶卻站住了,看著方隨寧:“你說吧。”

她的眼神方隨寧說不好,似乎藏著些膽怯,但又很明亮,含著柔軟的期待。

方隨寧繳械在她這樣的眼神中,先笑了一下,才說:“沒什麼,就是你做手術的那幾l天,斐然哥哥也在紐約。本來是還沒到返程的日子的,他突然改了簽,說有事。哇你知道飛紐約的機票改簽多貴嗎……”

這確實是一件時過境遷的小事,且沒頭沒尾。商明寶不敢認為向斐然是為了她才提前來紐約,因為他那天就說過了,讓她少一些自戀。

跟方隨寧聊一聊向斐然,並不能開解任何商明寶有關於他的心情。

所幸後來的幾l天,她一考完試做完彙報,就埋頭鑽進曼哈頓的各處珠寶市場中,尋找那顆能讓人想起報春花的黃鑽。

在餐車裡買熱狗和三明治也越來越熟練,毫無風味可言的廉價咖啡和回味寡淡的熱巧都麵不改色地喝下去。

她隻給向斐然分享過一次熱狗照片,後來便再沒聯係過他。

威斯康星北部的小鎮大雪彌漫,下撤進鎮子的路上,是研究生最早說了一聲:“有信號了!”

所有人都第一時間去掏手機,處理大大小小的事,訴說深深淺淺的情。

向斐然掀眼。不知為什麼,有種開彩票的緊張,心跳加快。

她會不會在明知沒信號的情況下,也給他發了什麼?

他不關心彆人,隻看著屏幕裡與她的對話框。

那唯一的一張熱狗圖片,讓向斐然覺得夠,又似乎不夠。是開心的,唇邊

露出笑意,又失落,正如彩票中了,但隻有兩百塊。

原來清醒到這個地步了,他也還是會貪心。

一直開到下榻的賓館了,向斐然才發出了第一句對白:【怎麼隻吃這個?】

這條信息過了好久,久到商明寶看遍了麥迪遜大道頂樓珠寶店裡所有大卡數黃鑽後,才進入她頭暈目眩的眼中。

她陷坐在柔軟的沙發椅中,手裡抱著杯尚未泡開的茉莉香片,空間裡是印度人鐘愛的濃鬱香氛,而四周人聲輕輕,地毯厚實,吞沒了那些數百萬美金的交易和交談。

商明寶遲疑了很久,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才打下挑不出錯的一句:【你回來了?還是有信號了?】

向斐然回得很快:【今天在鎮上休整】

商明寶:【哦……】

隔了兩秒,向斐然問:【不想電話?】

商明寶眨眨眼,覺出了些酸澀。

她放下茉莉香片,回:【想的】

向斐然:【給我五分鐘】

是指等他五分鐘,還是給他五分鐘的通話時間?商明寶猜不透,雙手抱著手機,安安靜靜地等著。

這五分鐘漫長——比過去的十天還要漫長。

等不住了,她問珠寶店的sales,哪裡可以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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