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2654 字 4個月前

這一年的除夕,因為是向斐然出國六年後的首次團圓,在向聯喬的堅持下,所有人都聚到山裡吃年夜飯。

向微山的第三任妻子自認不虧欠向斐然任何,落落大方地赴宴,懷裡抱著剛開始學說話的女兒。

“叫哥哥。”她戳戳小孩子粉嘟嘟的臉頰。

小孩頭上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已學會這個發音了,看著向斐然半天,粘連含糊地喊:“哥、哥。”

伸出短短的胳膊要抱。

“哦,要哥哥抱……斐然,你想抱一抱她嗎?”

向斐然伸出手,將小孩從她媽媽的懷裡接了過來。

向微山的妻子姓鄭名奧,在美國學術界穩紮穩打了許多年。她的博導和Tryon教授算是師出同門,向斐然讀博期間,鄭奧曾代向微山來探望過他,為人算是和善,讓向斐然叫她阿姨就行。

小孩挺沉,到了他懷裡,自動便趴到了他肩上。一圈人都大驚小怪,欣喜地說閃閃喜歡哥哥。

閃閃是這個妹妹的小名,閃閃的哥哥可太多了,不是同母異父的,就是同父異母的。

鄭奧的大兒子還在讀美高,除夕自然是沒過來。他跟周耀一樣,被父母拚命堆資源刷履曆,但成長過程中並不快樂,聽說是因抑鬱症休學了兩年,每周都要看心理醫生。

向微山不待見他,就算刨開了繼子這層身份,他也不看好他的承壓能力,早給下了“難堪大任”的結案陳詞。

天色尚早,向微山在書房陪向聯喬練字,客廳裡隻有鄭奧和保姆。

閃閃在向斐然懷裡不老實,麻花似地拱了個身,小爪子想去抓向斐然的臉,被他摁了下來。

鄭奧上前去拉了拉女兒衣服下擺,笑道:“你小時候就比閃閃乖。”

向微山和談說月在美國期間,鄭奧在讀本科,她有天賦,大二就進實驗室,因此現在外麵人說鄭奧是向微山的小師妹,兩人早有前緣情愫。

身份到一定高度了,這些雜談野論是懶得去澄清爭辯的,笑笑就過了。鄭奧不避會,對向斐然說:“你媽媽來學校找師兄時,我常見到她,她有時帶著你。”

師兄就是向微山。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我根本不敢跟她說話,她太漂亮了,雖然是剛出野外回來,穿著衝鋒衣、工裝褲,脖子上堆了一條橙色的魔術巾,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模樣,鞋子上還有泥呢,但是一出現在走廊上,那股英氣勃勃的感覺就讓人移不開眼。”

這是鄭奧第一次提起談說月,向斐然看向她,不自覺地問:“你……跟她接觸多嗎?”

“不多。”鄭奧笑笑,“我那時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天天都忙著給師兄師姐們打下手、洗試管,能跟她講話的機會不多。有一次犯了錯,一想到又要挨小老板的罵,哭得都沒明天了。結果你媽媽看到了,她問了我,三兩下就幫我修好了bug,我說師姐,你真像古代的俠女哎。”

向斐然怔然片刻,眼神溫柔下來:“她是這樣

的。”

鄭奧又揀了幾件有關談說月的事說,怕向斐然抱小孩累了,從他懷裡將女兒接了回來,“哦哦”聲地哄著。

閃閃或許是累了,保姆帶她回房間睡覺,客廳裡立時清靜不少。

餘下的時間,鄭奧都用來跟向斐然聊學術上的問題。雖然專業不同,但她問得很深入,也帶出幾個最新的文獻思考,說明她之前有特意關注過這個領域。

末了,她搭著腿,身體前傾,長舒一口氣笑道:“師兄常說你可惜了,我們身邊都是受過最頂尖科研訓練的人才,耐得住寂寞,執行力非凡,但為什麼大家的高度就是有差?我們一直覺得,搞科研靈氣是很重要的,有的思路,有些人就算做上千遍實驗也找不到,但有sense的人甚至隻要在頭腦裡推演一遍就能知道症結。”

她看著向斐然的眼睛:“你還很年輕,正在步入一個科學家最好的黃金二十年,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不如來「微山生命」看看?”

年節時刻,向斐然無意把氛圍弄僵,隻是淡淡地說:“過獎了。”

鄭奧雖然跟他打交道不多,但從向微山每每的暴怒上火中也能猜到,向斐然不是個好蠱惑的人。

她和向微山結合後,雖得益,但公司的大部份股份還是牢牢攥在他手中,未來這部分股權的去向便很關鍵。鄭奧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出局了,閃閃還小,若等在她頭上,公司早不知被血洗幾輪了。剩下的,唯有周耀兄妹,以及向斐然。

向微山的前妻雖然套現二十億離場,但根本沒放棄扶持自己的兒子女兒上位,且認定了向斐然對父親厭惡入骨,不屑要這份沾著他母親痛苦和血淚的家業,已提前開香檳慶祝起來,那誌得意滿的樣子,仿佛「微山生命」已掉入袋中。

鄭奧深知丈夫脾性:絕對的自戀、自大,絕無可能把控製權交到她這個半路加入的第三任離異再婚且攜帶外姓繼子的妻子手上,為今之計,隻能說動向斐然入局。

她比前妻和向微山都更有優勢,那就是談說月的死與她無關,她是清白的,還受過她多次照拂——

我是你母親生前照顧過的人,這是句太高明的心理暗示。

鄭奧有耐心,被向斐然輕描淡寫地拒了,也不過是惋惜地笑歎了一聲:“好吧,那就等你有空了再說。”

電梯降下,向微山推著向聯喬的輪椅出來,閃閃也一覺醒了,咿呀吃手指找媽媽,客廳重又熱鬨起來。過了會兒,向丘成和丈夫也到了。所有人都是貌合神離,但過年過節的,你讓一步我退一步,竟生出些其樂融融的意味。

向斐然喝著茶,當最心不在焉的那個,隻在小孩呀呀爬向他時,彎起指側在她下巴逗一逗。

不知道商明寶小時候是否也這麼可愛?他漫不經心地想。

年夜飯結束後,各種問候電話視頻紛至遝來。

向斐然既已入體製,自然不如當學生時遊離縱性,問候一圈,簡練而從容,讓人在這個時刻無比被提醒到他的出身與家教本就不凡。

手底下的兩個博後也來了短信,祝他明年經費爆炸,最好狠狠地再招三兩個博士生,要能再來個副研替他們集火那就更完美了。

年後,他們懷疑自己是不小心擦了阿拉丁神燈,因為開春後向斐然的經費真的爆炸了,不僅提報的項目獲批了重點基金,還有了一筆不菲的讚助。

“我去,五百萬!”幾個實驗室都露出了沒見過世麵的震驚。什麼概念?一些研究員將手下項目相加都沒這麼多。

那幾天,向斐然的課題組和宿舍都十分熱鬨,所有人都堅信隻要跟向博貼貼就能獲得財運,向斐然不勝其煩,終於養回了進出鎖門的好習慣。

在實驗室主任的辦公室裡看到讚助人時,向斐然麵無表情。

小孩兒。

伍柏延抬手問候:“Hi,斐然哥。”

實驗室主任、官網和內刊編輯以及副所長都在,副所長是搞交際的一把好手,笑眯眯:“哦?原來你們有私交?”

伍柏延自在地解釋:“幾麵之緣,我很欽佩向博的不問名利。”

社會讚助需公示,也是個宣傳的窗口,合影時,向斐然婉拒,將高光留給了伍柏延和主任。

結束後,伍柏延提出想參觀實驗室和植物園,向斐然單獨作陪。

“你不會生氣吧,斐然哥。”伍柏延饒有興致地問。

“為什麼會生氣?”向斐然神色淡淡,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你支持科研,我當然樂見其成。”

“babe在昆士蘭挺好的,我順便過去看了她一趟,那個鎮子,叫什麼ridge?”伍柏延指尖抵著太陽穴,像是想不起來,“挺有意思的,還能泡溫泉。”

向斐然停下腳步,漆黑的眼眸一絲波動也沒有,但臉色十分冰冷。

伍柏延兩手揣在褲兜裡,勾起半側唇角:“彆誤會,她當然不會請我泡溫泉了,我們隻是逛了逛當地的集市和珠寶交易市場,下了次礦,參觀她的工作室。啊對,這些事情babe也帶你做過,你應該不新鮮。”

正因為商明寶帶他做過,所以畫麵才更深刻,隨著伍柏延的敘述一一浮現。

“伍柏延,”向斐然冷淡地開口,“你如果你覺得這些事可以激怒我,你可以回去了,回到你曼哈頓的豪宅裡,在你媽媽懷裡好好哭一哭。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手。”

伍柏延明顯是忍下了一句臟話,像是不在乎地哂笑一聲:“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未來一年都會在香港和新加坡,babe如果回香港沒有找你,那可能就是我提前約好她了。”

向斐然不為所動:“你喜歡她,我建議你堂堂正正地跟我競爭,而不是搞這些不入流的小動作。”

“競爭?我為什麼要跟你競爭?”伍柏延維持著笑意,“你不是不婚主義嗎?啊對,babe請你轉一轉你不婚主義的念頭,你答應了。你以為她會一直等你?”

看到向斐然一瞬間蹙緊的目光,伍柏延驚訝道:“不會吧,難道她沒有告訴你,她心裡有死線?實話說,你

完不成的。好好珍惜你還能跟她相處的時間吧,斐然哥⒀_[]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後她就不是你的了。”

商明寶設了個期限?

沒關係,不要緊,他能理解。隻是……是多久?三年,兩年,還是說……其實隻有一年?

他控製不住地猜測,隨之在體內漫漶開的,是密密麻麻如灰塵般的不確定感。

他的寶貝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跟伍柏延說了?

“斐然哥,說實話,我個人角度是很敬佩你的,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大概隻有這麼高吧。”

伍柏延隨意比了一下,“為什麼那年在閣樓我會一眼就認出你,說實在的,你這樣的人確實容不得人忘記。我確實把你當競爭對手啊,在我們都認識babe之前,我就看你不爽了。

“堂堂正正地跟你競爭嗎?笑話了。這場比賽早就開始了,從你的出生和我的出生開始,你爺爺和我爺爺的選擇,你父母和我父母的選擇,你自己的選擇——權勢,財富,賺錢花錢的方式。我為什麼要跟你比?你本來就不夠格的,你不會以為靠你一年不到百萬的年薪、上百萬的什麼……人才引進費?就能讓她開開心心地活吧?

“不會吧,你臉色這麼難看,難道在我說出這點之前,就沒人告訴過你嗎?你自己也沒有想過嗎?哦,我忘了,你不婚主義,不用想以後的。那你現在想了嗎?想了的話,不如再往深裡想一點。你說我為什麼要跟你競爭呢?我要感謝你,如果她今天喜歡的是一個家世相當的公子哥,那我會很頭痛,但是她喜歡的偏偏是一個注定要出局的你,你替我擋了其他人,等你走了,我就是唯一懂她的人。

“你很好,是站在珠穆朗瑪峰尖上的人,可惜你喜歡的是月亮。

“順便回答你的問題,對,我喜歡她。她喜歡你時候的樣子,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在喜歡我的時候。”

向博將自己的讚助人揍了的事,不出半小時就在整個植物研究所人儘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