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輕聲歎氣:“我不似你,這般有福氣。阿兄你今年已經有五十了吧?”
蕭欽道:“整五十了。”
太後感慨道:“阿兄看著,比我也大不了幾歲。”
蕭欽道:“你身體強健,又這般年青,怎麼感慨起這個。倒是我,年年生病,這身體沒一處是好的。不是這疼,就是那痛。甚是遭罪。”
太後道:“也不年青了。不是二十幾歲那時候,做什麼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你身體不好,當好生休息保養。我看你是有福氣的人,好日子還多著呢。”
蕭欽感激說:“我也是托太後你的福。”
太後道:“有時候,我還真的羨慕你。”
蕭欽確實是有福氣的人。出身顯貴,年少時富貴風流,家裡使不完的銀錢,享不儘的嬌妻美妾。後來遭逢變故,一家子淪為罪人,本來該吃儘苦頭了吧?卻不想親妹妹入了宮,做了皇後,甚至皇太後。他也跟著雞犬升天,封了國公。二十多歲了,還娶了個美貌的小妻,夫妻恩愛,甜甜蜜蜜。他這輩子,沒操過半點心,榮華富貴,他不去爭求,自有人喂到他嘴邊來。他從來也不參與那些勾心鬥角的事,隻在太後的餘蔭下享清福,然後果真就有享不完的福。
蕭欽道:“你知道我,我是無大誌的人,自知能耐有限,不過隨波逐流。蕭家都是靠你。若沒有你,哪有我的福氣。你才是那支柱,遠勝世間男子。多少人都得仰仗你。個人有個人的命數,妹子你,天生就是要擔大任的。總歸要比尋常人辛苦些。”
“無大誌好。”
太後感
歎道:“越是像阿兄你這樣的人,越是能長命百歲。反倒是機關算儘的人,落不得好下場。”
兩人對話,一字一句,周圍人都聽得到。
太後說這些話,倒像是發自肺腑的。
蕭沅沅忽然能明白太後,還有父親此言的用意。曆史上的外戚,能得善終的有幾人?前世,太後和趙貞之間有那樣的深仇大怨,太後死後,蕭氏一族,仍能得以保全,就是因為蕭氏一族並未真正卷入權力的中心。蕭氏是朝中最大的外戚,然而蕭欽性子謙和退遜,從不參與朝政。蕭家其他兄弟子侄也都安分守己,不曾得罪許多人。這是太後有意的約束。
太後不願自己的親族卷進朝廷爭鬥中。
她早就看出,蕭家的子侄,都缺乏才能,不堪重用,因此不願讓他們冒險。
到了莊園,各自進房安置,蕭沅沅去了她母親那,換了身衣服,洗臉梳妝,打扮一番,喝了點水。
晚上,太後賜宴。
趙貞也在,趙意也來了,在趙貞身旁陪坐,除此之外,都是蕭氏一族的人。
這宴席也挺無聊的,都是親族長輩們湊在一起,說些老話,講些家族過往。蕭沅沅都聽了一百遍了,早聽膩了。太後卻很是高興,宴上,同眾人說說笑笑,氣氛樂淘淘。
趙貞顯然。對這宴會也沒什麼興趣,這本是蕭家家宴,他隻是陪伴太後出席一下,聊表孝順罷了。宴過半巡,他便跟身旁的陳平王趙意在席上交頭接耳,低聲說起話來。
太後也知他在此坐著乏味:“皇上若是無聊,便先行去吧。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要在一處說說話,樂嗬樂嗬。你們年輕人,自己去找點樂子玩玩。不用在這裡作陪。”
趙貞起身行禮道:“那孩兒就先去了。”
太後道:“夜裡風大,出去穿上披風。彆著涼了。”
“孩兒知道。”
趙貞也起身告辭。
太後說:“阿沅和麗娘,你們想走,也可離去,不用在這裡。”
蕭沅沅早就想走了,於是也借機告退。
剛回房不久,趙貞那邊,差了人來請。
蕭沅沅不知是何意,但麗娘歡喜不已:“皇上請咱們去呢,指不定有熱鬨。”定要拉著她去。
蕭沅沅也不好拒絕,隻得二人一同,前往趙貞住處。
外麵月色融融。
趙貞的住所,顯然寬敞得多,布置極其的幽靜雅致。庭院中還種滿了荷花,晚風吹來,一片清香。月光下隱約能看見含苞待放的荷花,還有碧綠的荷葉。有種水洗過的,一塵不染之感。
及至到了軒中,陳平王趙意已在了,和趙貞二人正對著下棋,旁邊爐子上正烹著茶。
“好香的茶啊。”麗娘說。
趙意聽到腳步聲,扭頭看著她們笑,對趙貞說:“來了。”
蕭沅沅見到趙貞在,心中隻有些畏懼,不敢說話。麗娘說:“都要睡了,皇上叫我們來做什麼?”
趙意笑:“這麼好的夜色,睡什麼睡。今日是十五,皇兄這裡有好酒,還有剛蒸的螃蟹,叫你們一塊來吃蟹飲酒。順便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