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許砳砳在自己的迎新儀式上簽下了一紙困難戶認證,申請原因是單親媽媽不容易。
在場的鄰居爭先恐後地在這張困難戶申請單上簽下確認信息屬實的聯名。
心思細膩但不善言辭的黑大壯,還在簽名後麵留了一句“要加油哦”和一顆小愛心。
由於今日迎新會的主角許砳砳身體欠佳,在座的其他妖怪鄰居們也不可能繼續大快朵頤,聚會隻能提前散場。
鄰居將剩餘的食物拿來平分再打包帶走。
分食區大致可分為三個區域:
以豹子精為首的肉食愛好者,成員有黑熊精和狐狸精;
以駱主任為首的素食主義者,但其內部又有點小分歧,駱主任獨愛仙人掌,牛哥牛嫂一家和鹿幾小神醫更愛吃嫩草;
而螳螂精則獨占了一大盤富含蛋白質的大蟲子,她樂滋滋地將蟲子都裝進她隨身攜帶的粉紅色小腰包裡;
最後還有獒犬精,他趕著回家念佛經,什麼也沒分得就提前先離開了。
許砳砳坐在一旁看眾妖分食,雖然他忍受不了餐桌上的生鮮羊羔和羊內臟濃重的膻腥味,但羊腿肉和羊小排作為新鮮的燒烤食材,還是讓他垂涎不已。
黑熊精操刀把羊羔分成塊,李公豹抱著他的黑貓站在他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寡婦A聊著天。
許砳砳將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立起領子遮住口鼻,走過去問:“……能分我一點嗎?”
黑大壯和寡婦A微微訝異。
李公豹欣然點頭道:“當然可以。”
黑大壯聽了,這下下刀也更乾脆,直接把整隻羔羊劈成了四大腿。
但李公豹想到許砳砳剛才嘔得臉色蒼白,還是關心道:“羊肉的膻腥味比其他肉味更重哦,沒問題嗎?”
許砳砳點點頭,衣領遮住他的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淺褐色的眼睛,看起來柔弱又無助,他應道:“我回去把羊肉焯水再吃,可以去除膻腥味的。”
聞言,李公豹正要開口,就聽到許砳砳輕輕地歎著氣說:“雖然肉質會變得又老又柴,味同嚼蠟,但我多少還是得吃一些保存一點體力的。”
許砳砳唉聲歎氣,說得特彆委屈。
李公豹聽了很是同情。
寡婦A在同情之餘再次弱弱地感慨道:“懷孕連生肉都吃不了嘛,真的好辛苦啊……”
許砳砳苦澀地笑了笑,沒再說話。
許砳砳靠演技順利地分得一個腿,黑大壯格外照顧他,還給他分了一隻沉甸甸的羊後腿,分量十足。
鄰居們分食分得正歡,連院落裡的生鏽鐵門被推開時“咿呀”一聲也沒有誰發現。
直到門外傳來磁性慵懶的笑聲和嗓音:“好熱鬨呀。”
許砳砳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全身上下穿著一身黑的男人,打著一把黑色雨傘站在門外。
他臉上帶著一張微笑假麵,白如凝脂,上麵還刻著繁複華麗的紋路,質地看起來非常的柔軟,才能與他的麵部完全貼合。
男人身材單薄,但體態優雅,穿扮講究,耳垂上掛著一對酒紅色的玫瑰花耳環,隨著他的動作而翩躚搖擺。
他進屋之後收起雨傘,優雅得體地摘下皮製的黑色手套,露出一雙雪白纖瘦的手,十指指甲塗著黑色指甲油。他的頭發看起來很柔軟,亞麻灰的順發長至耳下,他撩起幾縷碎發彆在耳後。
隱約能透過他的額頭和脖頸可以看見他的皮膚白得勝雪,沒有半點血色,幾乎與麵具的底色融為一體。
他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病態的美感。
——除了他的黑色馬丁靴。
鞋麵上繡著四個燙金字體:升棺發財。
“……”
見他來了,駱主任熱切地上前打招呼:“福先生!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了謔!正巧這有一盆新鮮的羊血,您嘗嘗看,如果不介意就取一些回去罷。”
駱主任對福先生說話的語氣格外客氣。
李公豹悄聲給許砳砳介紹道,這位福先生是位能工巧匠,也是一名有夢想的純手工匠妖。
他最擅長燒製各種玻璃器皿,終南洞裡流通使用的玻璃製品都是出自他手,他是唯一的供應商,本應該賺得盆滿缽滿,但是因為福先生心腸好,主動為終南洞的居民無償供應玻璃製品,導致他的營業額常年為零,生意不景氣。
福先生臉上所戴的麵具也叫慈善家麵具,相傳在外界也有一些偶發善心、樂於助妖的大妖怪,但是他們又不想背負善良的罪名,因此會戴上慈善家的麵具再去行善。
妖怪世界懲善揚惡,善良也變成了罵名。
許砳砳聽完遲疑道:“那……摘下麵具之後呢?”
李公豹理所當然道:“摘下麵具之後當然就是肆意行凶,不行善事了呀。”
許砳砳:“……”
許砳砳的臉色變得難看。
李公豹見狀連忙安慰他:“不過福先生從來沒有摘過麵具的,砳砳先生可以放心。”
許砳砳艱難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福先生謝過駱主任的熱情相邀,端了個體態優美的高跟杯,盛了小半杯新鮮羊血,他晃了晃杯子,這才端起酒杯送至唇邊。
紅血沒有順著麵具上的唇縫滑入口中,而是隻見唇縫間露出兩個尖利的小犬齒,吸食杯中的鮮血。
福先生嘗過一小口,唇縫裡伸出小半截粉嫩的舌尖舔舔尖牙,愉快地回答:“羊血還很新鮮呢,不過……這裡還有一種更好聞的味道哦。”
福先生抬起頭,目光柔柔地朝許砳砳瞥來一眼。
駱主任一拍腦門就吆喝出聲:“您是特地過來見新搬來的鄰居的吧!來來來,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駱主任把福先生引到許砳砳麵前,為雙方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終南洞新來的鄰居石頭精,許砳砳。小同誌,這位是住在終南洞西南角二號房的蝙蝠精,是一位有愛心、有善心的大慈善家,我們都稱呼他為福先生謔。”
許砳砳禮貌地對他微笑:“你好。”
福先生微微歪著頭,朝許砳砳舉了舉杯。許砳砳猜想他應該是笑著的,隻是微笑的假麵遮住他本身真實的笑意。
福先生打量了許砳砳兩眼,這才緩緩啟唇,溫聲細語道:“砳砳先生如果有需要添置什麼玻璃器皿,請儘管跟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