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2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2068 字 4個月前

玉照往日從沒如今日這般,如同一隻病弱的小貓,她想扯著嗓子大聲呼救,可聲音脫口而出之時,如同病貓一般,被四周呼嘯的大風掩蓋了個七七八八。

她被塞進了一早準備在岸邊的馬車,有一個馬夫等候多時,見二人過來立即準備驅馬。

顧升也反身進入了車內,馬車兩側窗口都被封死,隻前方一個出口,顧升撩起前簾指著遠處延綿起伏連成一條的山脈,朝她輕聲笑了起來。

“你看那邊,我們過去便是另一國度。”

這話叫玉照聽到無異於是火上澆油,她匆忙打斷他,隻這麼一段時間,她就褪去了以往的驕傲和任性,雙手無力的攥著他的衣擺,豆大的淚珠滾滾滑落,隻苦苦哀求他:“求求你放我回去吧,他會難過的,他.....他知道我死了,會難過的......”

顧升自她口中再次聽到那人,瞬間變了臉色,抓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再也忍耐不住,眼眶通紅的盯著她:“誰會難過?你日後再也不許提他,就當以前是過往雲煙,你我才是夫妻,他隻是一個橫刀奪愛,卑鄙無恥的小人!”

玉照仿佛明白了什麼,怔怔看著他,這人不會是也做了那些光怪陸離的夢不成?

她不敢叫他發現,隻憤怒叫囂:“他才不是小人,他是我丈夫!我不準你這樣詆毀他!你才是小人,最卑鄙齷齪的小人!”

她日子過的好好的,這小人非得綁架她出來。

道長難不成真以為她死了?

玉照想想就想哭起來,她的外祖母那麼老了,知道她的死訊會怎樣?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

“你閉嘴!”

顧升緊盯著她,額角青筋暴露,見她麵色難看仿佛被他驚嚇到,這才緩和了一些聲音,幽幽道:“你與他才多久?不過三個月罷了。我們一起四年,寶兒,你我二人結發為夫妻,同床共枕整整四年。你不記得了也沒有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我會慢慢說給你聽。”

玉照的狐疑終究從顧升嘴裡聽到了確切的答複,此人果真如她所想那般,與她一樣,做過那些夢。

可那些夢於玉照而言早就成了噩夢,她一點兒都不想回憶起來,四年嗎?

她隻恨不得離顧升遠遠地,越遠越好。

玉照緊盯著顧升,從未如今日一般氣急絕望,她手被綁著,隻有頭能用,便帶著全身的蠻力一頭撞去了他胸口,恨不得將這人撞下馬車,被馬蹄踩踏成泥。

然而幻想終歸是幻想,她使了十分的勁兒,將自己的額頭撞得嗡嗡作響,脖頸都跟著疼了起來,而顧升幾乎是在原地紋絲不動,隻是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幾聲悶咳。

玉照頭暈眼花的靠著車壁,隻默默等著這人發怒痛打她一頓。

顧升負手出去,不一會兒拿著繩索進來,這回將她手腕腳腕與車軒牢牢綁在一處。

玉照睜著暈乎乎的眼睛,拚命拿腳去蹬他,可她的掙紮在顧升看來簡直是笑話。

顧升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手腳迅速綁好,無奈道:“你若是乖一些,我也不想綁著你。”

玉照聲音沙啞,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我呸!你做夢吧!除非綁我一輩子!”

顧升眸中一閃而過的深意,笑道:“也不是不可。”

玉照臉色巨變,不敢繼續說話了。

她一下子安靜了許多,知曉眼前這人可不會讓著自己,她便乖乖縮在車廂角落裡,儘可能的將自己縮成一個小圈,安安靜靜,不哭也不鬨,安靜乖巧的不像是她。

顧升見此便一言不發的打開了前簾,他不知何時叫走了那個給他趕馬車的車夫,迎麵的風不停的往車廂裡灌,顧升換了個位置,將風口堵住,還不忘回頭監視著縮在角落裡的玉照。

玉照默默閉上眼睛,一襲棉衣麻裙,不施粉黛,也難掩風姿。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玉照頭暈眼花,肚子更是叫囂的厲害。

聽到外邊吆喝聲和馬蹄聲,似乎是來到了驛站,或是商販集結之所。

她裝睡中耳朵不禁動了動。

這一幕恰巧被顧升看到,“你睡了許久,肚子可是餓了?”

玉照忍著肚子的咕咕叫,閉著眼睛不答話。

他恍若未覺,自顧自的說著:“方才我問過路,前方不遠有處食肆,我去買些吃的,你可要吃什麼?”

玉照仍是不答話,她發現自己穿著的裙子已經被人換了下來。

素雅的布裙,身上什麼配飾都沒有,都被拆了個乾淨。

耳上的東珠耳墜已經被摘了下來,她愛俏,雙耳各有兩個耳洞,這會兒感覺到耳上涼涼的有些疼,才想起那是她新的的耳璫,正是稀罕的緊,偏偏那日親蠶禮是大場合,不方便戴這些新奇玩意兒。

偏偏她正是興頭上,隻想戴它,便偷偷將那對琉璃細珠耳璫挪了個位置,反過來戴上去了,本就綠豆大小的耳璫被她戴到了耳後,誰也瞧不見。

估計是這人收拾的匆忙,上頭的耳璫格外的小巧彆致,且是戴在耳後的,又有發絲擋著,他並沒有看到。

這會兒一路顛簸,倒是叫那耳璫弄疼了她。

玉照手心忍不住顫了顫,眼眸狐狸一般閃過一絲光芒,忍下了心慌意亂。

等過了會兒,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玉照聞到肉包子的香味。

她向來不喜歡街邊小食肆的肉包子,覺得難吃且膩味。

如今聞著卻垂涎三尺,腹中饑餓,恨不得將一蒸籠都給搶過來吞了。

她向往的眼光倒是叫前邊開了簾子隨時隨地能感知她動靜的顧升回頭看到了。

他揚起笑容來,倒是有幾分少年俊朗青澀的模樣。

他仔細檢查了一番玉照的繩索,確保她輕易鬆解不了,這才下車往包子鋪去買包子。

顧升將她手腕綁得緊,可手指尖倒是還有一絲縫隙。

玉照自他一走,連忙用被綁住的雙手拚命撐開距離,鼻尖湧出顆顆汗珠,喘著氣從耳上艱難的扯下了那個耳璫,用兩根手指夾著,這般動作已經是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小小的一顆,如同綠豆一般大小,滾到隨便哪個角落都不會引人懷疑,這卻是她最後的希望。

一聲輕響,她被綁了許久的雙手血液流的不通暢,早就酸軟麻木,饒是她再小心翼翼,還是滾落了不知哪個角落去了。

玉照低頭努力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她癟癟嘴,忍住了洶湧而出的心酸,一邊流著淚一邊去拆另一個。

這個倒是順利的被她攥緊到了手上,她偷偷順著簾縫往外看去,顧升已經買好了包子正在結銀子,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還回頭看過來。

這附近不似京城,人煙稀少,更是再沒有旁人。

玉照想將這個送給人都做不到。

眼見那人就要過來,玉照再也顧不得什麼,這輛馬車兩側的車窗都被拿厚重的板子從裡側封死,玉照順著前邊的車簾縫隙,用被捆綁起來的腳將那顆耳璫踢了出去,也不知踢到了哪裡,有可能會被馬蹄踩踏入泥裡,踩碎混著爛泥成了一地。

就如她一般。

做完這一切之後,玉照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見顧升端著一籠包子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將包子放到了她腳邊。

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臉色蒼白,心裡祈禱默念著這人什麼都沒發現,什麼都沒發現......

可人一旦要是倒黴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

顧升這人大理寺任職那麼多年,心細如塵,似乎見了眼玉照的表情就猜測到她背著自己做了什麼事兒。

又或者是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出差錯之處。

他熟知三司查案的步驟,知曉一旦屍身那事兒瞞不過,他二人走不了太遠。因此他一路上多次轉換行蹤身份,車路水路來回兼程,便是連文書都準備了不下二十份。

他放下包子,一言不發的繞著馬車巡了一圈,玉照見到那人蹲下了身子,再次回來之時,顧升方才麵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消失不見了。

玉照見到被他夾在兩指間的那枚耳璫,臉色越來越蒼白,唇瓣不受控製的顫抖了幾下。

通透的粉琉璃質地,在他被風雪凍得蒼白無一絲血色的指尖,竟顯得有那麼一絲柔美、悲哀。

顧升神色複雜,在外邊立了半晌才上了馬車。

朝她伸出手:“給我。”

玉照瞥見顧升的這雙手,掌心有許多傷口,密密麻麻的交錯在一塊兒,甚至有些深可見骨,被他淺顯的包紮了一下,這一路都趕著馬車,那包紮早跟作廢了一般。

玉照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猙獰的傷口,害怕的閉上眼睛遠離了他。

這嫌棄的一幕落在顧升眼裡,他心中止不住的升起落寞來。

他恍惚之間記起當年,自己當年追捕犯人之時受了重傷,傷口在肩胛,腹部多處,皆是深可見骨的傷口,伴隨著多日的高燒,他整個人昏昏沉沉。

便是這個小姑娘徹夜未眠的貼身照顧他。

這姑娘膽子小,每次換藥都被嚇的哭出來,可卻一定要自己換,從不假他人之手......

後來呢?

因為自己錯信他人挑撥離間的話,弄丟了她......

弄丟了她,再也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