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1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0801 字 4個月前

諸多將領落後一步匆匆趕到,便親眼目睹雪地之中的聖上氅衣中緊裹著一人,企圖用自己身軀薄弱的微熱去喚醒沉睡的人。

聖上不知所覺一般,低頭用麵龐去小心翼翼觸碰著懷中少女青紫的臉頰。

幾位瞠目結舌,卻還記得連連朝下吩咐道:“快去請醫者!”

趙玄溫熱的鼻息灑在她的臉上,有力的手覆在她肩上,循著她的唇緊緊貼著她,良久才感覺到細細弱弱的一絲氣息浮動。

他抱著她上馬,疾馳下山而去。

諸事無常,生命更是脆弱無常。

他的心上懸著一把利刃,早已亂了心神,卻知曉絕不能叫她耽擱下去。

抱著她的手臂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隱約間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沒遇見她時,尚不覺得這世間難熬,隻每日孤獨度日。

如今習慣了她在身邊,叫他如何還能繼續忍受這苦厄的世間?

當夜一群兵馬行色匆匆,整個州縣最好的醫者被連夜送來。

外頭正是深夜,房裡被匆匆抬來炭火,暖爐,室內溫度很快升高了起來。

幾位醫者輪番上陣給玉照探脈,說來也是緣分,那位收了玉照耳墜的館主也趕來給玉照診斷。

“姑娘......不不不,夫人這脈相著實怪異......”

從未見過有如此脈象,明明是活人,脈象卻低緩至此,斷斷續續。

可觀麵相,好吧這麵相一看就是挨了凍,畢竟就連他們北地這般人人皮糙肉厚的,都被風寒凍得各個頂著張紅紫的臉,更遑論是京中來的細皮嫩肉的貴人。

隻是紅紫已經很好,沒有生出凍瘡來才是萬幸,不然日後留下了傷疤,可就麻煩了。

整張臉凍得紅紫卻也隻是看著駭人,並非什麼病入膏肓的症狀。

這般前所未見的脈象,饒是眾多醫者,也沒一個能說出所以然來。

那館主偷偷抬眸打量床榻邊一眼,見那女子的夫君就端坐在床側,瞧著端肅的男子,隻顧著垂眸凝望著女子。

乖乖,好生高挺英俊的男子。

原以為上次那位已是世間罕見的好相貌,這位竟有過之而無不及,肅冷尊貴之姿,他虛活四十來歲,前所未見。

顯然並非凡夫俗子。

估計也是那皇城翻雲覆雨的大人物。

他方才把脈時看見,隔著厚厚被褥,這位男子將手掌鑽進被子裡與病人十指緊扣。

這可是稀罕,這位夫人曾經哪怕有幾分姿色,如今卻是半點辨認不出,隻覺得臉上紅腫可怖,男子竟還這般稀罕,幾乎是不錯眼的盯著,實在是罕見。

館主默默收回視線,那日他曾給玉照診過脈,自然是有所了解,便恭恭敬敬道:“夫人這脈象孱弱至極,若有若無,甚至叫我有些摸不準脈,上次來我醫館裡時脈象倒還是正常,如今......”

而後又見一群人麵色不善的看著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一通廢話,連忙加上一句揣測:“估計是那日夫人咬傷了舌,後據說又染了風寒,本就身子孱弱,如今隻怕是積勞已久罷了。這脈象這般虛弱怪異,著實凶險,夫人如此重病更不方便移駕,不如官人另尋醫術厲害之人......”

這話卻是隻說對了一半,玉照如今脈象怪異,卻是與旁的無關。

隻是誰又能猜的到,人世間竟然還能有這般奇妙的經曆。

趙玄聞言,又橫生了幾分煎熬痛苦,不是第一次聽聞她的遭遇,如今再次從旁人口中聽到,仍是如萬箭攢心。

他眸中一片深暗,帶著幾分絕望,沙啞道:“此處可還有哪位醫術高超的醫者?請快些尋來。”

幾位醫者知曉自己斤兩,皆是對望一眼,不敢答話。

趙玄也不為難幾人,實在也是半點不敢相信這些人的話。

有本領的醫者絕大多數都彙聚在太醫署,可他又不敢冒險帶著昏迷中的寶兒趕路操勞。

如今等著太醫趕來,尚且不知要過多久。

直到天亮,玉照仍是昏迷不醒,趙玄想發設法喂藥玉照皆是無法吞咽。

趙玄麵色蒼白憔悴,連日來的不眠不休,臉色並不比身為病患的玉照好上多少,他低頭克製的吻了吻她疲倦的眉眼。

權衡利弊,隻能帶她緩緩入京。

聖上的吩咐,很快車馬便被備好。

趙玄手下人辦事自然牢靠迅速,哪怕是匆促之間,也尋來六匹寶馬拉著寬敞無比的黑漆馬車,車內四角燒爐,遍地鋪砌層層地錦,八扇明窗掛著珠簾絡紗。

馬車即使疾行起來,仍如履平地,絲毫不見晃蕩。

......

玉照邁著輕盈的身體,輕鬆的入了紫陽觀。

半點猶豫都不曾,熟悉的繞著路,往崇靈殿而去。

她初遇道長時,便是在崇靈殿內。

記得道長說過,日後她想見他,來此殿尋他便好。

玉照挽著裙擺,絲毫不費力的爬著一層又一次的台階,她也不知如今是幾年幾月,隻覺得有些熱。

很快,隨著她步伐邁進,映入眼簾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遠處朱紅的兩扇透雕直欞如意門頭,以及那扇糊著普通窗紙的窗楹,昏暗的光線中,依稀能見到裡頭的那尊陳舊甚至帶著一絲破敗的神像。

一切的一切,竟然如此熟悉。

五十年光景,都未曾有絲毫的變化。

玉照喉嚨有些發堵,似乎有什麼她腦海中被連成了一條線。

這個夢裡,與她生活的那處,其實是有關聯的吧?

冥冥之中便叫自己做了那些夢.......

為何?!為何會如此?

玉照隻覺得頭痛欲裂,有什麼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她頓時不敢繼續想下去,她有些怕......

怕自己還沒見到他就醒過來了。

玉照站立在殿外揉了揉頭,忍了許久才平息下來,正當她打算邁步上去,不知何處而來的護衛層層疊疊的湧現了出來。

不是曹都統,也不是李將軍,更不是任何一個她認識、她熟識的人。

也是,時隔幾十年,她認識的那批人,估計都早已入土了吧。

“這裡是私人之所,閒雜人等禁止入內!”一個侍衛是伸臂擋在玉照身前。

年輕俊朗的青年禁衛,卻不是她認識的人。

玉照呆呆的望著他一眼,儘力將自己籠罩在鬥篷之下,她儘力語氣平和的問他:“裡頭的是誰啊?”

那幾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並不回答她。

玉照皺著兩道淡淡的眉,接著追問起他來:“是不是太上皇啊?”

似乎覺得她身份可疑,口音也彆致,不似京中人士。

太上皇在此清修,從無一人知曉,為首的都統手腕微動,便湧現幾人要將她帶下去。

玉照見幾人不回答她,反倒是一副要來捉拿她的模樣,唬了一大跳。

才不能叫他們抓住,抓住就白忙活了!

玉照十分靈巧的繞過人往殿門跑了過去,她才不搭理這些人。

“站住!再敢往前一步,你可彆怪我們手上的刀劍無眼了!”

玉照扯了扯嘴角,心裡覺得委屈,自己明明是他的妻子,不過如今說出來誰也不信,隻會覺得她是得了失心瘋才會說這種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