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前世(下)(2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0418 字 4個月前

她真的隻有顧升了,隻剩他了......

顧升眸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瘦弱背脊上,腦海中全是母親與他說的話。父親與江都郡主早已逝去二十載,活人尚且難以追尋證據,更何況是死人?

他苦苦查詢當年之事許久,甚至派人去了江都一趟,所得的消息皆與林氏告知的不假。

父親書房裡的那些遺物,許多都是出自江都郡主之手,便是爛了壞了,父親修好了仍是接著穿戴。

他恍惚想起年幼時候的事,那些塵封在幼年的記憶,如今被撿起竟然無比清晰起來。

當年江都郡主身亡的消息傳來時,原本取得解藥身體已經好轉的父親,轉眼又藥石無醫,短短半載重病離世。

這狗老天,總是如此見不得人好。

哪怕他二人並非兄妹,這等死無對證之事,又有許多佐證,世人隻會往齷齪裡猜測,唾沫星子便能將二人掩埋了去。

若是寶兒知曉了自己是她兄長,若是世人知曉了此事.......

顧升闔上眼,甚至不敢繼續設想下去,他屏息道:“沒有騙你,寶兒,嫣兒她有身孕了,我們和離吧......”

屋外淅淅瀝瀝的雨水聲這一刻忽的停止了,無聲的寂靜,隻是這平靜沒有持續太久,玉照抬眸看著顧升,忽然之間不明白,怎麼二人間變成這樣了?

卻也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結束了。

玉照也沒想過,他二人間這段羨煞旁人的感情會結束的如此快。

情愛繞過肝腸,曲曲繞繞,煙消雲散,自此之後世間再無她心愛之人。

玉照看著玉嫣激越得逞的麵孔,語氣忽的涼薄惡毒道:“和離之事再等等吧,我想看見玉嫣的孩子出世。”

她話音剛落,玉嫣的臉色忽的雪白一片。

她占著正室夫人的名兒,玉嫣隻能做妾被納入府邸,那般她日後再與顧升和離,玉嫣也永遠沒辦法成為正妻。

玉嫣不願意做妾,便隻能讓孩子一出世就背著私生子的名頭,一輩子洗刷不掉的肮臟出身,做不了官,更襲不了爵。

顧升似乎在忍耐著她,歎息道:“你何必如此?寶兒,我們早些和離,對誰都好......”

玉照不再看他,冰冷道:“彆再叫我寶兒。”

...

天空澄碧如洗,日光和煦。

玉照早早的起身,自己穿好衣裳,上月才做好隻穿過一次的合身衣裳,如今竟然寬鬆了許多,腰上少說也瘦了一寸。

玉照有些發怵的想,可千萬不能繼續瘦下去了,若是死的早了,顧升他把玉嫣扶正了可怎麼辦?

雪雁端著藥來遞給玉照,她邊咳著邊端起藥碗,眉頭不皺的將一碗漆黑的湯藥一飲而儘。

“主子用些蜜餞壓壓味道。”

“不用了,撤下去吧。”

她連吃蜜餞也感受不到甜意,大概是日後再也不需要吃蜜餞了。

中午的時候,墜兒提著一籃子莊子裡采摘的新鮮瓜果回來,一見到玉照就立刻說起方才山下仆人送來的消息。

“趙嬤嬤傳口信來,那玉嫣姑娘同玉竹院的吵起來的。說是老夫人原本說好了要叫公爺務必給她平妻之位,怎知如今公爺都不回府,老夫人什麼辦法都用儘了沒轍了,又改了口風說她二嫁之身又沒有名分就有了孕,平妻之位根本求不來。那不是要叫玉嫣姑娘當妾嗎?玉嫣姑娘如何能同意?哈哈,夫人咱們走的快了,就該見著她二人狗咬狗一嘴毛!”

玉照卻沒什麼歡愉,她來到此處莊子上,既為了養病,更為了落得個眼不見為淨。隨她們怎麼折騰吧。

玉照覺得自己累了。

人便是這般,要時常走動走動身體才能好,墜兒想起方才聽到莊戶說的話:“這片才下過雨,後山上有一大片蘑菇,主子要不咱們提著籃子去采蘑菇去?”

玉照說好,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不生病的日子裡,她每日早起帶著侍女去摸藤摘花染指甲,晴日裡她搬著搖椅來太陽底下曬太陽睡覺,雨後她連忙提著籃子去後山采蘑菇。

原來她並非是曬不黑的人,在山莊上大太陽地下曝曬了兩個月,人黑了一圈。

臉蛋和脖頸都成了兩個色,臉上都被曬掉了皮。

往後在莊子裡的日子,倒是罕見的平靜、滿足。

一樁新鮮事,中間有一日成嶠竟然親自前來莊上,想尋她回去。

不同以往每次見她都不假辭色,動輒就要嗬斥她,這次竟然相當的溫柔和藹,想必是知曉了林氏與玉嫣犯下的事兒,覺得對不起她。

成嶠黑了臉不說話,執意要帶她下山。

玉照擺擺手道:“可不想回去,那個地方我不熟,你的夫人太過厲害了,殺人不用刀,我如今隻想自己一人獨自靜靜,等過段時間我同顧升和離了,我回江都去住。”

日後再也不回京城了。

成嶠聽了她這話竟然顯出幾分悲哀,歎息說:“玉嫣沒有教養好,是為父的失職,為父會給你一個交代。”

玉照也跟著歎息起來,大逆不道地說:“是啊,你太失敗了,眼裡沒有兒女親情,隻有你的前程。我比玉嫣成恪慘多了,他們至少有一心為自己的親娘,我沒有娘又攤上你這樣的爹,真是悲哀。”

成嶠被氣的額頭青筋鼓起,腦袋嗡嗡的,很想嗬斥她,最終忍住了,不想繼續待下去,遲早會被這個逆女氣死。

兩人話不投機,成嶠膳食也沒用,匆匆又上了馬車吩咐人趕車下山。

莊上又恢複了安靜。

*

一日仍是個晴日,萬裡無雲。

時節正是季春,萬物隨陽而生。

墜兒見今日日頭好,便知主子又要曬太陽睡覺,不用玉照吩咐便早早搬著躺椅往桑樹底下放著。

玉照懶洋洋躺了上去,迎麵便是山穀溝壑,三麵青山疊翠,風景秀麗,時不時飛來一群不知名兒的鳥兒,嘰嘰喳喳。

今日與往日不同,山裡時不時驚起一陣飛鳥,以及不知名的猛獸嚎叫。

玉照眼尖看到對麵山上一群人策馬追射,遠遠的瞧不真切,估計是來圍獵的。

她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騎馬穿梭在碧綠森野之中,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視野裡。

玉照眯起眼睛,享受著太陽光照開始小憩起來。

不知多久,她半夢半醒間依稀聽見有馬蹄聲,越來越近。

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之處,見到一個萬分眼熟的男子迎著光策馬立於小路間,他生的極為俊美,一路策馬發上那頂珠冠仍不見絲毫鬆動。

這回他身後沒有跟著一群人,隻他一人。

男子微微垂頭似乎是在觀察著手上的弓,不知要乾什麼。

玉照左右看了下,問他:“你找人?”

趙玄顯而易見的默了默。

玉照覺得奇怪,人在自己麵前不走又不說話,正打算再問點什麼,察覺一滴雨水落在她鼻尖,凍得她一顫,抬頭便見天上下起了漫天的雨水。

這雨,說來就來。

她抬頭再看男子時,便聽到他問她:“夫人可有傘?我迷了路。”

她遇到了一個迷路來借傘的俊俏男子——